琉婉云使劲躲着,她早已不属于这里,她不想被这些人认出来,尤其是她的父王。
乐正拓索性手臂一收抱紧她,本来准备说出口的话被他咽了回去。既然她主动投怀送抱,他又怎能拂了她好意呢?
他不愿戴着面具见琉婉云,因此,在邺城门外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摘了面具,他又从来不幻化别人容貌,所以采薇宫里众人看见的根本是他的本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仙落王本准备撤了宴席搂着琳嫔回去一亲芳泽,谁知墙外居然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桂花树一阵簌簌轻响。众人心中一惊还当是刺客,谁知一看之下,竟然直接看呆了!
当然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呆了。
他们忽然听到花开的声音。
这一刻,他们同时觉得,心底枯萎的花朵瞬间绽放了!
他们陶醉的仰望,看着树枝间倒勾着一个美的不像凡人的男子,手臂中还揽着一个白衣女子,他一拉一跃,竟然如蝶飞一般轻越上另一根树枝。
仙落王不由的犯了臆怔。他活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每一根线条勾勒出的曲线都如精确的计算过,一笔一划,深浅浓淡皆是恰到好处,精致的容颜,完美的身材,竟然找不到一点瑕疵,尤其是那一双金色的眼眸,一看之下,简直要将他的魂魄都摄了去!
他不由的咽了下口水,开始口干舌燥起来,一时间竟然起了想把这个男人收进后宫的诡异念头。直到树枝间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一下没了影儿,他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爱,爱妃?寡人是不是,眼花了?”他摸着脑袋转身,看琳嫔依旧一脸痴木的抬着脑袋,鼻下居然淌着两道可疑的红痕。
“爱妃,你,你怎么流鼻血了?”他手向后一招,等了半天毫无反应,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丫鬟们还呆呆的仰着头愣呢!
他一时有些怔然,难道刚才不是他看错了?的确有两个美人儿挂在树上的?他又抬头看向墙外的桂花树,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乐正拓搂着琉婉云落在附近的花园里。
他一直没有松手,也舍不得松手。当然他也没告诉她,其实那些人压根都在看他,根本就没注意过她!
他一言不发的紧紧搂着她,怀中的馨香让他每一个毛孔都惬意的舒展,让他到此刻才明白留恋是什么滋味,快乐又是什么感觉。
“乐正拓!你,你下流!”他果不其然的又听到她骂了一个词。接着他怀抱一空,小鸟一样依着的女子瞬间离了他有一丈远。
“是你先钻到我怀里的。”他噎的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好像是她主动钻进他怀里的,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是一场预谋?
她瞪他一眼,沿着花径向另一边走去。
她自然是认识这里的,很小的时候,玉珍经常带着她在这个花园中玩耍,那时候她们还在住在采薇宫。如今人事全非,依旧是当年的景,却没了当年的人。
琉婉云在心中叹息一声,本以为再次回来会激动会难过,谁知当她真真切切站到这里的时候,除了低幽的叹息,心中居然没有一丝波澜。
或许是因为这里从未给过她情,也或许是她太失望,她看着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旁观者,完全没有家的感觉。
她的命运早在她去云崖的那一刻悄然转变,她不再是仙落的落云公主,她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云歆之的徒弟!
现在时辰还早,又是深秋,百花凋敝,自然也没有宫人早起来打理。她和乐正拓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花径间,远远的前方是一个岔路。
她停下脚步,静静的从左边的路看向右边,终是抬起脚来选择了右边的这一条。
“为什么走这一边?”乐正拓在她身后轻声问着。
“那边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已经被烧掉了,一会再去。”她声音低低,像在述说一件完全和她无关的事情,平静没有任何波澜,“我要先去见见老朋友。”
绕过花园,走上矮桥穿过小湖,湖对岸是一座绮丽高广的殿阁,殿有三层,四角皆挂绣灯,却似没人打理,早已褪去颜色。
殿前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宫人,原先朱红色的殿门也早已褪成惨淡的浅红,门上挂着锁,窗纸破出无数洞来,里面黑漆漆一团,秋风一吹,嘶嘶响个不停。
琉婉云慢慢走到殿前,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站在这个门口是什么时候了,她只记到当时来来往往的宫女嫔妃,所有人皆为能出入这座朝凤阁而欣喜骄傲,而那时,她还只是一个软弱无知,任人欺凌的公主。
但命运是何其残酷又是何其玄妙,当年人声鼎沸的宫殿此刻破败萧条,曾经能只手遮天的女人此时被囚禁孤立。而那个当年任人欺凌的公主却长成茕茕孑立的少女,如绝世的幽兰在这世间绽放!
此刻这朵绽放的幽兰正站在曾经辉煌的朝凤阁前,即将看见那个她曾那般害怕恐惧过的女人。
她本以为她会激动,会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害死娘亲的女人,但她现在站在这里,心中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连一点出手的想法都没有。
她轻轻抬起门上挂着的锁看着,落了薄薄的灰尘,手指拂过,便留下淡淡痕迹。
时间真是最好的疗伤药。
在云崖的日子让琉婉云一点点的明白,仇恨除了蒙蔽她的双眼,浸毒她的心外,毫无用处。命运自有公论,受苦的善良人终将脱离苦海,作恶的坏人也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