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感激着掌事嬷嬷的照顾,一面却含着无限的担忧。
岁月如梭,一转眼整个冬季都即将过去,雪化春开,草长茏葱,一棵棵光秃秃的树桠都抽出了浅绿色的嫩芽。
已经怀孕五个月的我,腹部的隆起已极是明显,我怕伤及胎儿,不敢再用白绢裹腹,但又生怕被冷宫的其他妃嫔知道而出意外,便只能久日躲于屋中。
我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感受着生命带给我的微小的悸动,一丝期待与欢喜渐渐浮上嘴角,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冷漠的现实所惊醒。
我就算生下了这个孩子,在冷宫这样的环境下,我又能如何将他抚育长大成人?何况在煜倾眼中,他就是我与刘煜泽之间的野种,若被煜倾知道我已将孩子生产下来,指不定他会不会下令将这孩子处死。
迷蒙的泪水迷茫的眼,我偷偷地抹泪,怎知还是被清吟看见了。
清吟忙道:“小姐可别哭,听说孕期哭多了,对孩子可不好!”
谁料清吟这么一说,我的泪更如泉涌一般流了下来,带着连日来的酸楚,一齐倾泻而下。。
清吟无奈叹息着,只得抚着我的背让我好受些。
恰在这时,忽闻屋外一阵开门的巨响,我隔着窗子望去,久闭的静思宫大门轰然大开。我原想着是不是又有哪那位妃子犯错被煜倾打入冷宫来了,谁料我一瞥便瞥见了煜倾的一身明黄。
微微错愕,我已见到他随掌事嬷嬷的指引来到了我屋前。此时清吟正抚着我的背,我坐在桌子前,眼角的泪花还没来得及擦去。
“婉莲……”煜倾踏入阁子,一股子霉味让他皱了皱眉。
“皇上来此做什么,来看婉莲有多落魄么?”我强撑着不让自己再哭出来,“还是突然想起要来打掉婉莲腹中的野种?”
“婉莲,是我错了。”却见煜倾低头垂首,“是我不该听信流言,怀疑你,不相信你!”
我未想到他此番来会说这样的话,失语片刻,忽然想到这些时日下来所经历的酸楚,冷笑道:“若皇上是想道歉,那还是请回吧!皇上您九五至尊,婉莲受不起!”
“婉莲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他走过来想要握住我的手,我顺势挪开,他的手僵在一旁,他低叹一声,温柔如娴飞的落花,“和我一起慕莲宫回,好吗?我们还有太多的深情未诉,太多的年华未度,还有,那一池的莲花未赏,怎能就此……”
他的话如朦胧烟雨中的一场美梦,让我有些恍惚。但我内心仍是感到委屈至极,于是继续冷漠打断他道:“不是皇上您自己说的吗,贬为庶人,至死不得出!皇上如今可算出尔反尔?何况如今婉莲早已不再是皇上的嫔妃!”
“婉莲,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对话吗?”煜倾无奈地在我身边一个掉了漆的破圆木凳上坐下来,懊恼道,“那些都是我……一时的气话。”
“气话?”我冷哼一声,“但皇上应该知道什么是一言九鼎,如今皇上出尔反尔,如何服六宫,如何服天下!”
煜倾激动起来,双手伸过来扳着我的肩,急道:“为了你,就算让朕做一次昏君又有何妨?”而后他突然松开我,双手捂面,颓丧道,“是我错了,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怨我……但是,就让我们重新来过,可以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伤害你……”
我表面上说着气话,内心还是明了的。我根本不可能在冷宫生下这孩子,而眼下煜倾接我出冷宫是现下我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情绪发泄了,闹够了,还是要回归现实。
煜倾从无奈,到失落,到颓败,到哀求:“婉莲,就算了求你了好不好?和我回去吧!”
我咬着牙,许久许久,硬是将满腔的怨气压抑了下去。
“郎君……”恰巧的煜倾说完的这一刻,我缓缓启口,喃喃的语音脱喉而出,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撩人心酥。
泪水恰如其时地莹然于眼眶,煜倾望着我,满面的惊喜,忙为我拭去眼角的泪花,从侧面环抱住了我:“婉莲,我们这就走,好吗?”
我轻轻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下被煜倾揽着肩走出了屋子,走出了冷宫的大门。
感受着煜倾的手搭在我肩上的重量,我心底竟一丝欢喜也无,只是漠然地强颜笑着。
玉碎了,难以再复原,酒樽倾倒,樽中之酒不会回流。
我与煜倾,还能和好如初吗?
*
随着慕莲宫的大门缓缓而开,被尘封的记忆倾然而出。
我被煜倾牵着,随着他的脚步跨入了慕莲宫,踏入了泽芝殿,我四下环顾,殿中的一切还是同我离开时的一模一样,不过明显是已被人打扫一新。
望着这偌大的宫殿,我突然觉得它是那样空,那样冷。
“怎么了?”煜倾见我久久站在原地不动,关切问。
“没什么。”我淡淡地笑着向他走去,他顺手把我揽在怀里。
只是为什么,当我紧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体温,却由身到心都是冷冷的,寒若冷宫阶前的坚冰,我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感受到我身上的颤抖,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初春天凉,还是多着件外衣好。”
他却不知道,我真正冷的是心。
时间仿佛一下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