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编号。
有时望着高高的宫牆也不禁在想:皇城裡的守卫宽严分明,未经允许想接近
秦皇无异痴人说梦。
可有些地方,譬如说他所在的景幽宫又稀鬆平常。
若是翻越这道高牆,进入男人的禁地天子后宫去瞧瞧,是不是也算不枉此生?想来连前殿角落都无人问津,一牆之隔的背后,那个处处是疯子,不知多少怨
毒冤魂飘绕的冷宫定是更加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殿下,老奴已反覆确认景幽宫处无人盯梢吴征。二十馀日来他除了修习武
功也无动作,想来已到了忍耐的回极限。」
跪地的中年男子头顶精光油量,眉毛鬍鬚一根都无,太阳穴高高隆起,肌肉
盘根错节的身子裡发出的声音却细声细气犹如女子。
「此言孤王能否理解为除非屠冲,霍永宁,向无极亲自盯梢吴征,否则除你
之外不会再有第五人?」
梁玉宇饮了口茶澹澹道。
每当太子以询问的口气要一个肯定的答覆,顺道饮茶时都是他标志性的动作
,代表着此时的太子殿下心绪激动难免口乾舌燥。
这时候任何人都轻慢不得——除了他老子!「老奴确信!」
中年男子早已经过深思熟虑,此前所言也是反覆确认,但对太子的话却不敢
又任何不满。
只是脸上却有难言的痛苦之色,似对以上三人的名字有不堪回首的回忆。
「很好!」
梁玉宇讚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道:「屠冲不会离开父皇身边,霍永宁不得
传召更不得轻易入宫,至于向无极如非要事不会离开青城山,一个吴征不值得他
亲自跑一趟。舒公公安排一下,今日孤王要见吴征一面。」
「老奴这便去安排!殿下稍候。」
舒公公弓着身子后退出大门,方才转身离去。
羽林卫巡弋景幽宫的时辰将至,这是今日第二回也是最后一回在吴征值守时
巡弋此地。
此后直到吴征与刘博达换班之间的一个时辰可说是最为自由的时光,没有人
会来,也不必担心刘博达,他即使见到吴征在入定练功,也最多骂几句娘。
麻木早已爬满他的全身,如跗骨之蛆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豪气,梦想与希望。
羽林卫经过时一如从前略显散漫,对更加散漫而犹如破罐子破摔的吴征也是
不吝讥讽嘲笑,唯顾忌皇城严规不敢大声喧哗而已。
吴征看似麻木,实则在同僚们巡弋过后仍运足耳力窃听他们的低声交谈,一
来在宫中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甚至连说话的人都无,不得不抓住一切时机多瞭
解一些,哪怕是无作用的瞎扯澹多少也会露出些玄机奥妙,二来这帮排挤他的混
球可得一一记住了,将来若有翻身之日,最好是当羽林中郎将!嘿嘿,到时一个
个全来景幽宫轮岗,谁也别想躲开!「当年老子被派来景幽宫,好歹熬了仨月,
娘希匹的这小子传得神乎其神,不想是这么块破料子,顶个蛋用!」
杜泰平自吹自擂顺便贬损吴征的话音中,忽有一股奇异的女子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吴征的背后,与他一牆之隔的冷宫。
从声音发出的位置看,正是吴征从未听到声响的宫殿。
他一直认为宫牆的另一侧最近的宫殿裡无人居住,因为他值守二十馀日来那
裡没有过疯号与狂哭,在他的编号裡也没有这么一位人物。
这是怎样的声音?如果你能想像怨毒,愤恨,压抑,坚忍,快意,屈辱,不
甘,甚至是自暴自弃的情感混杂在一起,你才能明白这一声的诡异与複杂。
吴征疑惑地盯着宫牆好奇心大起,视线彷彿要通过厚厚的牆壁看一看后面发
生了什么!大秦国永平元年,梁兴翰初登大宝登基称朕,四十岁的新皇踌躇满志。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军事之能或有缺乏,然而内政却是一把好手,放在大秦
开国以来的六世裡或许无一位帝皇及得上。
这是他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文有霍永宁,胡浩等当打之年的重臣辅佐,加
之他本身便有专长,堪称如虎添翼。
不擅长的武略有虽已初老却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伏锋仍是当世名将,始终
追随于他的韩破军更是勇勐无敌,上将之才!两位将军镇国可谓安如泰山。
北方的大燕近来内耗不断呈衰弱之势,至于东方的盛朝早已疲敝不堪,能存
在的唯一理由不过是燕秦争锋尚未有定论而已。
梁兴翰一心励精图治振兴秦国,他不甘于万岁之后仅能得一个文帝或是宣帝
的谥号,更盼望着开疆裂土甚至一统天下,高祖与太祖才是心中真正的野望。
然而新皇的开年并不利,登基三月之后川凉边界便发生暴动。
流民四处抢劫富户甚至攻击官衙,给新登基的皇帝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之馀,
亦让龙颜大怒!梁兴翰启大军一万前往评判,侍御史肖英韶亦在其列。
为人刚正不阿的肖英韶素有贤名,除了做好侍御史举劾非法,镇压叛乱的本
职工作之外,于暴乱之地的善后安抚亦显专长。
志在天下的新皇则能容忍登基之初便有难以洗刷的污名?肖英韶随大军进发
的途中虽亦有不忿,心裡却着实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