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令元伸出手指在她唇上刮过,正儿八经地重新问一次:“在想什么?”
“没在想什么。”阮舒侧头,靠上他的肩,又闭上了眼睛。
通过轿厢光滑的镜面,傅令元静静地凝注她,眸色深深。
听到电梯“叮”的一声,阮舒睁开眼,傅令元突然拦腰将她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下,她条件反射地圈住他的脖子,小有惊吓:“干什么?”
傅令元抱着她迈出电梯,自上方俯睨她,扬起一边的唇角:“傅太太一直表现出精神不济,不是在暗示你很累,需要我抱你走?”
阮舒:“……”
顿一秒,她霎时记起什么,连忙挣了挣:“快放我下来,你背上有伤。”
趁着他的手没抓牢她的腿,她自行脱离他的怀抱,一站回到地上就急急去查看他的后背。
果然从里面渗出些许血迹,染红了一小块他浅蓝色的衬衣。阮舒当即沉了脸。
傅令元盯着她的恼怒,却是笑了:“总算不再是只用一张表情对着我了。”
阮舒气不打一处来,进了屋后,立马搬来医药箱给他换药。
脱了外衣,里面的纱布渗的血更多。
他伤的位置是活动区域的肩胛骨,他刚刚在电梯里抱她的那一下,不仅要舒展手臂,还得用力,伤口不裂开才有鬼。
阮舒边给他止血,表情越难看。
“傅太太还在生气?”傅令元**着上半身,背对着她盘腿坐在沙发上,脸微微往后侧,问。
盯一眼他唇边挂着的懒懒的笑,阮舒垂下眼帘,凝聚视线在他的伤口上,不吭气。
傅令元干脆转过身来。
阮舒冷脸:“你又干什么?药还没换好。”
傅令元单手捧住她的脸:“那点伤没什么大不了的,不会死人。顶多晚几天愈合,或者疤痕留得深点。比不过傅太太的喜乐哀愁。”
阮舒眸光轻闪一下,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现在不是给你讲情话的时候,先换药。”
“傅太太先坦诚你的真实情绪。”傅令元捧着她的脸不放,目光凝定她,满是洞悉。
阮舒脊背僵硬,紧紧抿唇。顷刻,她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我没有伤心。我没有难过。我只是……”
“我只是不甘心,她怎么能就这样自杀死了……”她捂了捂自己闷闷的心口,“她欠我那么多,什么都还没还清,我都还没有原谅她,她怎么可以死……而且……”
“而且她连自杀的决心,都不是因为对我的愧疚。”
“为什么这么说?”傅令元低眸,凝着她头顶乌黑的发丝。
“你不懂……你不懂她……”阮舒闭了闭眼,“城中村的生活她熬过去了,林家的破碎她也熬过去。这么多年,她背负着罪恶在佛主面前苟延残喘,任由我如何冷嘲热讽出言羞辱,她都好好的。现在却突然说自杀就自杀,连林妙芙都不管了。”
“这其中一定有缘由。是比那些苦难还要不堪忍受的缘由。”她十分确信,“她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她自杀前的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攥了攥拳头,阮舒感觉鼻头涌上来久违的酸,语声轻嘲:“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直到最后,都没有在她心里占过一分一毫的位置。放弃了对我的厌恶,选择了自杀,哪怕是一丝愧疚,她都没有给我……”
一番话之后,是长久的安静,只余科科在滚轮轴的动静。
傅令元的眸底凝着幽深,抿唇不语。
须臾,阮舒从他的胸前抬头,沉默地将他推转回去,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等栗青回来,你还是让他给你再弄一次。他比较专业。我没有很多的经验,可能不妥当。”
“没有经验,就积累经验。”傅令元笑了笑,“从今往后,我的伤,都交由傅太太来练手。”
这可不是好话,分明在说他以后还会继续受伤。阮舒立马蹙了眉:“这种经验我不需要。我没想抢黄大夫的饭碗。”
“你就算在我身上练一辈子,也抢不过黄桑的饭碗。”傅令元轻笑。
阮舒:“……”
“想夸黄大夫的医术就直接夸,何必贬我来衬托。术业有专攻,你倒是让黄大夫试试经商。”她哧着,将多余的纱布剪断。
傅令元侧过身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唔,浓浓的醋味儿。”
“别再乱折腾,到时白费我功夫。”阮舒瞪他,抽回手,整理医药箱。
傅令元倾身,自她背后拿下颌虚抵在她的肩窝:“就放这吧。现在你该进去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然后乖乖睡觉。什么都不要多想。”
嗓音温厚又低沉,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阮舒微微偏头,唇瓣恰恰擦过他的脸颊。她干脆实打实地在他脸上吻了吻:“给你受伤的安慰。”
吻完,她起身朝卧室走。
背后传来傅令元暧昧的笑:“傅太太以后想亲我就直接亲,不用找借口。”
“……”阮舒扭回头微扬下巴,“看来三哥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再给你这些小恩小惠。”
她的本意是想威胁他,结果傅令元一点儿不受用,摸摸下巴道:“唔,换我以德报怨给傅太太恩恩惠惠也是一样的。”
阮舒:“……”她还是别再接他的话茬了。
目送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卧室的房门后,傅令元敛了漫不经心,恢复满面凝重。
摸了烟盒和打火机,带上手机,他走到阳台外,面朝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