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问言的感情恐怕比我来的还深,这成了我手里的一个筹码。
我坐在雪夜里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旧伤未愈,受了寒,让我染上这畏寒之症,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也如临寒冬。
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去找了问言,我问她可知道颜昱和白芷的故事,颜昱是很久以前赵国的公卿,白芷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颜昱宏图大志,高瞻远瞩,却只能做个小小的文官,于是白芷把自己送到了赵皇身边,为颜昱换得了一个丞相之位。
问言如此博学,怎会不知道这个故事,我问她,你愿意做我的白芷么,为我换得一个名正言顺。
问言没有生气,甚至眼神里都没有一点波澜,她只问我,这是你想要的么,我说是,于是问言说,好。
我将一道选择题放在皇兄面前,皇位或者是问言,皇兄没有考虑,当场写了太子诏书,放弃皇位的继承。他做了正确的选择,他当时若坚持要皇位,就算悠悠众口,我也留不得他。皇兄成了魏王,问言成了魏王妃,我同父同母的弟弟坐上了皇位,将他原来的齐王位让给了我,公主和王爷,名号不同,能做的事情,简直天差地别。
问言自那以后,再也不愿见我,半年之后,我安插在魏王府的人禀告说,魏王妃因郁成疾,御医说时日无多。
我还是去了魏王府,要问言见我一面。
问言隔着殿门问我,你可曾后悔过?
我说,不后悔。
问言笑了,她说,果然,你就是这样一个人,可偏偏,我就是爱上了这样一个你,你走吧,我的心已是朽木,你又何必再来叩我的心。
皇兄那天喝醉了,在问言房门前看见我,提剑就要来杀我,嘴里说着,都是因为你,问言才会如此,也是因为你,害得我这么痛苦不堪!
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剑尖却准确地对准我,事发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避开,千钧一发间,我被人拽住,问言替我受了那一剑。
再见问言,她消瘦地不成样子,她轻轻抚着我的脸颊,说,你不要怪行云,是我的错,嫁他为妻,心里却全是别人。你们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我最爱的人,不要为了我,再生事端。
本就气若悬丝的人,怎么受得了那一剑,她笑了笑,最终死在我怀里。
我知道她最后说那番话,做的亲昵之举,是想让我放过皇兄,可是问言太低估我的心狠了,我非但没有放过他,三个月后以谋反之罪,将他凌迟处死。”
“父皇舍不得我,我却舍得他,问言爱我至深,我用她换了一个名正言顺,皇兄是整件事里的可怜人,我狠心将他杀害。我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现在,你还敢爱我么?”那段被封存于段寻枫心里最深处的记忆向开闸的流水一般向她涌来,段寻枫站起身,走到柳洛夕面前,右手抬起,挑起她的下巴,用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要是这样你也全然不介意,我是无所谓把你你当成问言的替代品,你想听到什么话,是我爱你,还是其他的,又或者,要我用行动来让你满意?”
段寻枫嘴角一挑,低头吻住柳洛夕的唇,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右手也抚上她的腰际,一路往上游走,攀上山峰。
这暧昧不堪的举动非但没有让柳洛夕燥热起来,反而让她的身体冷了下来。
这个人怎么可以,在说了那样一段惨烈的过往之后,风轻云淡的对她做这种事。
她把她当成什么女人了。
她分辨不清了,眼前这个段寻枫,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正如段寻枫所说,她其实从未认识过她。
内心里全是苦楚,就好像刚才那碗药不是段寻枫喝下去了,而是打翻在她心里一样。
柳洛夕用力撇开头,推开段寻枫,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稍一用力,那人就被推离了身边。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段寻枫,她设想过无数遍尹问言和段寻枫之间是怎样缠绵悱恻或者万般无奈的悲剧故事,却从未想过,这个悲剧是段寻枫一手造成的,她的心在动摇,她问自己真的了解面前这个人么,亦或是,从一开始,她便看错了。
尹问言也是,她也是,究竟,爱上这个人什么呢?
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她有现在这样想逃离某个地方的冲动,身体先于脑袋做出了反应,她一步一步后退,终于转身离去。
“柳洛夕。”
身后传来段寻枫的声音,柳洛夕抱着最后的期望停下脚步,她希望段寻枫叫住她是为了给她一个解释,说她当年有着怎样的苦衷,而不是一个被野心遮蔽了双眼,狠心弑父,又将心爱的人换一个名正言顺的蛇蝎女人。
“你似乎忘了把笔还给我。”段寻枫笑着说。
那个笑容那么明媚动人,却把柳洛夕心里的幻想彻底打灭。
柳洛夕终于冷笑了起来,她拾起地上那支笔,用尽了全身力气把掷回去,她语带绝望,咬着牙说,“段寻枫,你这个疯子。”
那个一袭绿衣的身影迅速远离段寻枫的视线,最终消失在门后。
段寻枫望着那扇门很久,其实她心里很清楚,那日她奋不顾身地护住的人,是柳洛夕,是和尹问言没有丝毫关系的柳洛夕。
她不在意柳洛夕的时候,可以后无顾忌地把她牵制在身边,可是真的在意了,却不敢再靠近。
她心里有一面明镜,清晰无比地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后悔吗,问言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刻,她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