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相说:“忠相,你可有喜欢的人?”
大冈忠相一愣,万没想到将军会突然一问。她思忖了良久,轻描淡写地说:“没有。”
于是吉宗长叹,说:“想来当初你会极力反对浮舟,或许是因为你未曾体会过,才会不明白其中因由。我有时候想,作为主公,我是否是夺去了你们体会思恋的机会。”
“啊……”大冈忠相倒吸一口气,眼神惶恐,说:“身为家臣,微臣只想一心侍奉主公。”
“如果说我允许呢?我允许你心中除了主公还有其他人。”
“将、将军……”一向严肃镇定的“炎之奉行”此时也变得惶然无措,今天的将军有些奇怪。
“忠相,你是时候该体会这种感情了。大奥三千美男,于我只是令人头疼的存在,你若是有中意的公子,大可跟我说。”
“微臣惶恐。”大冈忠相深深一拜,虽不至于冷汗涔涔,却也受惊不已。“大奥中的男子皆才貌出众,即便将军大人心恋‘御内证様’,也应该为德川家的延续着想。”
女将军宠幸美少女以前也是有的。早在家光时代,家光公因为心里受创,对男子有所抗拒,在进京拜谒天皇时,看中了寺院的尼姑庆光院。春日局为了让将军开心,不惜从京都抢来庆光院,囚禁于大奥,待她头发长出,才献给家光侍寝,成为了最受宠爱的侧室阿万夫人。
可是,即便如此,家光公为了德川家的未来,还是有召美男侍寝。
大冈忠相不忘拿家光的事向吉宗进谏。
“没有这个必要。”吉宗一口否决,大冈忠相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她的心意,真是让人伤心。“我这么做就是想告诉你们,即便我和浮舟结合,也能带给这个国家的百姓幸福。”
大冈忠相无言以对,并不是因为她无法理解吉宗的感情。
***
却说浮舟蒙将军临幸,理应封为“御内证”,可是,将军的一道意旨,却让浮舟地位等同于“御台所”。虽无正式迎娶,亦无文书佐证,然生活起居的规格却与正室无异。
远在京都的右大臣,浮舟的生父——藤原政元,听闻爱女浮舟做了幕府将军的“御内证”,一辈子都不得离开大奥,当下血气上涌,病倒在床,心心念念要来江户把浮舟接回去。右大臣卧病期间,时常回想往事,自浮舟出世后,他们父女便聚少离多,后来更有浮舟母亲带着女儿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讯。期间,他也曾多番打听,也一无所获。可爱的女儿下落不明,他心中常常挂念悲伤。正夫人虽然忌恨浮舟母亲,然伊人香消玉损,心中也逐渐冰释前嫌,也想把浮舟领回来亲自教养,可是,却没想被那孩子宁愿依附德川吉宗,寄人篱下,也不愿意回京都本家。
浮舟之继母,乃是传统的公家之女,出身高贵,为今上樱町天皇之姑母。此人向来鄙视武家,认为武人“粗鄙至极”。当初右大臣千里寻女,却空空而返,心中便有了一根刺,认为此女天性凉薄,不事亲翁。而今虽然得宠于德川吉宗,成为将军事实上的正室,然终究是无名无分、不伦不类。由此足见此女命贱,自甘堕落。
流言传至江户,浮舟倍感难过,自此更是与本家断了联系。此后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吉宗一人。
午后,御殿向的西殿。
粉色的樱花落满了庭院。
德川吉宗灰色的衣袂在落花的风中微微飘扬。
她遥遥看见樱花树下坐着一位少女,靠着椅背,似乎睡着了。她遣走正欲问安的侍女小夏和阿乐,弯下腰,手指轻碰少女的唇瓣,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
“睡着了呢……”她自言自言,看着少女宁静的睡颜,内心有那么一点愉悦的情愫。“这次也睡得很熟,多少次,这样触碰你的睡颜,然后……”她拨开少女额前的短发,轻轻一吻光洁的额头。
“那个……”少女在这个时候却突然醒来,一脸惊讶,“刚才的……”
为、为什么?!
明明像刚才那种情况以前都没被弄醒。
吉宗转身背对着浮舟,脸颊因为做了害羞的事而泛起红晕,喃喃自语:“总觉得好尴尬呢,连说话都……”
难以相信呢。浮舟呈现出的惊讶多过欣喜,“那种事……”她暗暗思忖,信大人向来严肃矜持,如今又是在外面,真的好奇怪。“并不是讨厌……反而……”真是尴尬,就连浮舟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
“浮舟没有必要照顾我的感受。”吉宗站在樱花树下,伸手拨了拨被吹乱的发丝。
浮舟站在她的身后,伸手拉她的衣袖,说:“虽然有些吃惊,信大人一直很严肃,但我并不讨厌哦,刚才那样!所以信大人请转过来看着我吧。”
突然袭击什么的……
就连吉宗自己也难以相信。
虽然她们已有夫妻之实,可是吉宗因为太过尴尬,这几天都没有与浮舟见面。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相处的。为此,浮舟还失落了好一阵子,胡思乱想,又不敢亲自找吉宗询问原因。
挣扎了许多,吉宗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不像长辈,不像亲人,不像朋友,或者其他什么的,真是让人难以适从。
佐久间乳母路过庭院,在走廊驻足,远远望见两人在樱花树下,不禁发出感叹:还真是让人一眼就看明白是思春期呢……
等到两人都平静下来时,浮舟低声说:“信大人这几天都没有来,我以为、以为……”话到口边,却又不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