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制作人
我现在很清醒,绝非是在做梦。
你们可能都知道,制作人距离我的现实可能非常遥远。
可是,我想你们理解的制作人很大程度上可能是电视电影的制作人。如果用它来理解我的讲述,那就相差太远了。
我在这里讲的这个人,它具体而言应该叫手艺人。
就是我们常说的靠一项不同于常人的手艺过生活的人。
他的个头不是很高,但是却是高个子的我的爹。
他今年五十五岁,胡茬浓黑且细密,可不像胡须如雪的他的儿子我。
所以村里的人常在北地里说,要么我是别人的种,要么我是个怪胎,要么,我爹是我的儿子。
以前我就不为之感到尴尬,从来我都没有为之感到尴尬。
因为我觉得,是不是怪胎并不重要,谁是谁的儿子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在生活,实实在在地生活。
重要的还在于,我不会矮个子爹的手艺。
矮个子爹的家原来不在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因为生计,他离开了原来的破旧的家,带着简单的行李和一把簚刀来到了现在的住地,这里是大山,比家乡的大山还要大的大山。
因为这里有免费的午餐。其实也并非完全的唾手可得的那种,因为这里有的只是免费的资源——竹子。
满山遍野的竹林,让爹爹的心中充满了幻想。他想,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当中的很少一部分编织出来的话,他就应该可以把老家的破旧的四季通风的房子换成新的了。
让老婆不再跟着自己受罪,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愿望,也是他的责任。
所以,三十岁那年的夏天,他化最少的钱请了一个人帮老婆干家里的活,自己带着工具就离开了。
每天早晨,山林里的鸟儿总是比枕着星月睡觉的他醒得早,于是他会长长地幸福地伸个懒腰,然后从简单的竹床上下来,到简单的竹屋后面撒一泡尿,顺便用朦胧的眼睛看看美好的晨曦在竹林里流荡的样子。然后用竹筒从打来清凉的泉水洗脸漱口。接着就开始忙活了。把挑选好的竹子划成簚条,然后再把簚条变成心中的想象。一个中午,他就能够编成一担竹筐,一个下午他就可以编成五个箜笈,再用一天的时间他就可以变成一些笊篱、果篮之类的细小伙计,这样,在第三天凌晨三点钟左右,他就可以挑着这些手艺上路了。由于质量好成本低,所以他的东西卖的很好。慢慢地他就在县城的固定的摊点上露了名气。许多人竟然还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所以买主常常在那里蹲点等他的事情是并不鲜见的。
每当看到自己的手艺顺利卖出的时候,矮个子爹就会非常地高兴,除了下狠心买一碗起初五毛钱后来一直涨到三块钱的烩菜外,剩余的钱,他都会一分不动地塞进一个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装满了,他就在山里挖一个坑,把竹筒的开口端密封了,连着竹筒一起埋藏起来。
就这样,三年之后,他终于觉得自己有些容光回到老家,见见自己的老婆了。
可是,当他背着一背斗的竹筒回家之后,看到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房屋还是以前的破房,一个小孩子已经在门前的土地上蹒跚学步,老婆显然刚刚洗过头,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顺着自己雇佣的那个男人手中的木梳轻柔的滑落下来,在明亮的阳光下,他感到是那样的刺眼。或许是走一天长路的缘故,他感觉到了眩晕,他觉得自己的腿脚是那样的酸困乏力,甚至都有些支撑不住身体了。
他不得不用手拄着墙壁让自己慢慢靠墙坐下来。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感到了潮湿,他感到了眼泪在飞快地奔跑。
他想到了三年之前。
他很感激上苍让如此贫穷的孤苦的他还能够在二十七岁之时派一个女人过来陪他。
从他们结婚那天起,他就下决心要好好待她,决不会让她受太多的苦。
当然,他还有一个秘密的期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老婆能够再给他生一个儿子,就是瘦一点也无所谓。
所以,他暗暗为自己加油,也为老婆加油。
老婆也似乎很卖力气,可是三年了,老婆的肚子还没有见长。
可能是自己的家太穷的缘故吧,没有好的营养养着,肚里即使有孩子可能也会没有掉的。
于是,他才下决心出去谋生计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妻子说了,妻子也非常赞同。
可是,三年之后,当他带着十竹筒的钱,风风光光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却让自己产生了难以抑止的心痛。
他希望自己看到都是表象,感受到的也仅仅只是幻觉。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他透心底地凉了。
背对着他的整理头发的老婆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过了头。
就在这一瞬间里,他的心就倍儿凉倍儿凉的了。
甚至,他感到了凉气已经迅速下降到了脚底,还嗖嗖地抽着寒气。
因为他看到了老婆的眼神。
那种眼神是惊讶是愧疚是尴尬是由远及近的灰冷。
好久,她说,去给他倒杯水。
给他梳头的人应声回屋去了。
老婆也转过了身。
他还有些不死心:孩子是谁的?
老婆没有转身:你说呢?
他心中的难言无从说起,他知道,其实要个孩子,对他而言永远都是幻想了。因为这三年里,他也有到医院去检查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