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嫣然哆哆嗦嗦掏出一枚玉坠,紧紧捂在心口,尖利地嘶吼起来:“疼我,爱我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就被仇人所杀,嫣然长怀报仇之心。可是尊者啊!您如此决绝,屠灭所有仇人,让我空怀一身本领,报仇无门啊!”一口艳红鲜血“哇”一声吐了出来。
李荒原急忙一掌劈在柔细脖颈上,将她击晕过去。手指连动,在她胸腹后背拍击抚摩,入手暖滑温润,心里却无半点杂念,只有感同身受,浑身难过得如同撕裂一般。
彤云密布的天空里隐隐约约有一声幽叹,而李荒原的心里真实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痴儿怨怼,无言以对。修炼的代价各有不同,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我预先安排的。”
“您,您是云扬尊者?”李荒原头皮发麻,震惊已极。
“诚如痴儿所言,心劫,我很早就知道了。”那个淡漠的声音自顾自说着,“初时心智不坚,胆怯惧怕,但最终是要面对的。于三十年前自封修为,入尘世觅缘,才有了苗寨安居。”
“那十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十年。”冰冷的声音渐渐有了一丝暖意,“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早耕晚织,平淡安然。甚至让我忘记了入世初衷,甚至觉得就此渡过一生亦是极美好的。”
“然而心劫恶厉,就在于毫无端倪。我当时被围攻,跌落悬崖,几死还生,伤势之重连自我封印也解不开,谁知这还不是劫难的全部。吾儿啊,不过三岁惨遭横死。吾妻啊,再见时已是坟茔枯骨!即便我后来灭杀仇敌,又能如何?妻儿终是不在了。”声音隐约哽咽,让李荒原不忍卒听。
“嫣然于我乃至宝,但随着她年龄渐长,我却不敢面对她眼底的恨意。终究我是孽缘的开端,终究是渡劫成尊了,一切也都回不去了。”一声幽叹,经久不绝,好大一会,声音才恢复了冰冷淡漠。
“修行本是逆天,自要经受种种劫难,倘若渡过,天地任逍遥,倘若渡不过,只有神形俱灭身死道消。自嫣然修炼有成,我便时时关注。天地之劫尙好说,生怕她的心劫如我一般,要经历惨事,还要在渡劫时受心火煎熬。现在看来,却是着落在你的身上纠缠不清。望你珍重她,莫要委屈她,算是我救你一命的报答吧!”
声音愈来愈弱,渐渐沉寂,“啪嗒”一声脆响,暮嫣然手里紧攥着的项链断成数节,彩光晶莹的玉坠也黯然失色,变成了一块平凡普通的石块。原是这项链上附着一缕尊者神念,在多次保护暮嫣然之后,又和李荒原聊了些许话,灵能耗尽,神念消失。
李荒原扼腕长叹,心里极不是滋味。为了修行,搭上了妻儿性命,想必南疆尊者也是万般不情愿,心里憋屈的很。只是可怜了暮嫣然,小小年纪横遭惨祸。在回归巫门之前,定然有一段不堪回首的亡命之旅。
垂首看看怀中之人,在昏迷中,腮无血色,睫毛颤颤,一副受惊骇怕的表情跃然脸上。李荒原心中怜惜得不能自已,低下头,轻轻吻上腮边。
一吻下去,不可收拾,渐渐便把朱红樱唇含在了口中。舌尖轻叩玉齿,这一下便惊醒了佳人。
“你干什么?”暮嫣然星眸甫睁,慌忙躲避,颤声喝问,满脸惊容。一层晕红自雪白脖颈升腾而上。
“我见你嘴上有血,替你擦擦。”李荒原偷袭得手,心里也发虚,脑筋却转得极快,忙道:“刚才我和云扬尊者说话来着,他也是心有苦衷。”赶忙将她昏迷后,尊者神念传音之事和盘托出,顿时转移了佳人的注意。
“他竟然一直跟在身边,我却懵懂不知。”暮嫣然眼色迷离,呐呐自语,神情似喜似悲。小心翼翼拿着项链石坠,不是放入芥子袋,而是纳之入怀,贴身收藏。
“你才晋级不久,大喜大悲于身体不好,于修行不利,切切要自己调控好啊!”李荒原关切说着,很自然握住一只素手轻轻抚摩,而眼光却再也离不开一点朱唇。
刚才的滋味此刻才弥漫开来,一股口齿幽香,一股皮肉麻痒,沁入心田迷醉难当,好一个爽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