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明辉微微一点头,声音更低:“那就好。”
*
与此同时,三白市一家商务会所的荫蔽包厢里,一个头发稀疏、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无意识地抖动着腿。
突然包厢的门开了,他“霍”地站起身,衣角却扫到桌上茶杯,哗啦啦水撒了一桌子。
服务生马上过来处理,一阵兵荒马乱后,一切终于重新回归秩序。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伸出手:“您就是李女士吧?请坐请坐!”
他面前的女人从妆容到服装都一丝不苟,对着他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握了握手。
他名叫陈润典,本来经营着全市连锁的依家便利店,可前一阵全省连锁的添福乐入驻三白市,一连几家都开在依家隔壁。他们的店主手上有不错的资源,进货渠道比较便利,所以东西普遍价格比较低。依家和它打价格战,没有多久就支撑不住了,临近破产。可是今天这个女人突然联系他,说要收购依家。在这个时候,他当然尽可能地想把它出手,免得这么多年的辛苦换来最后的一无所获。
进行初步洽谈后,李女士提出对依家的资产、债权、债务进行清理与评估,并且要求他提供依家的管理相关情况。同时表示事不宜迟,即使第二天是除夕,还是要在依家公司进行深入会谈。
*
整个春节,护工也回家过年,叶念斯都在医院照顾于明辉,后者每餐是医院特别制定的饭,她除了帮忙倒倒水、看着输液瓶、在输液时帮忙把吊瓶提到洗手间,没有其他什么事。
同样的,话也不是很多。
于明辉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沉默的样子,自己和病友聊聊天,任由她坐在一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个病友一开始也凑上去和她聊天,但见她一脸木然,偶尔点头或者“嗯”一声,渐渐地也就不怎么和她搭话了。吴嘉皓对她也一直绅士有礼,保持着良好的“不与病人家属恋爱”的职业道德。显然是于明辉一头热,两位当事人反而没有那个意思。
除夕那夜,她在家里,电视放着春晚,但是她意识恍惚,不太清楚到底演了些什么。
一直坐着感觉自己有些呆傻,站起身在屋里游魂一样晃荡。
最后晃进自己房间,望了一眼窗外夜景。
小区里不允许放炮,城市的新春烟火也没点燃,因此一切都静悄悄的。
倏然,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一下下猛烈地撞击胸膛,甚至微微发痛。
一个黑色衣服的窈窕身影站在在楼前的第一棵水杉树下!
她疯了一样地冲出家门,第一次感觉电梯如此慢。
机器的运作声被她耳边心脏搏动的声音掩盖,微弱地几不可查。
这样的心情……
和当年一样的。
*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她和靳桑浯的感情升温至沸腾,甚至到了寒假,也每天一通电话,总要说上一个多小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靳桑浯产生不寻常的感情的,只知道之后的那个寒假,每天都在思念靳桑浯中度过,就连和她打电话时,都觉得无比地想念。
有时晚上也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中靳桑浯和她亲密无间——真正的物理距离上的毫无间隙。
甚至是中午。
那天中午,她和靳桑浯通完电话,去睡午觉,结果一身潮热地醒来,明白自己是彻底沦陷了。
心惊胆战又心如蜜糖,充满希冀又黯然绝望。
也无比想听见靳桑浯的声音。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念斯?”
耳边响起靳桑浯清澈的声音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边没有听到回话,疑惑地又唤了一声:“念斯?”
“桑浯……”一开口,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哭腔明显,啜泣声也随之从唇边逸出。
怕靳桑浯察觉出不对,急忙清清嗓子,扔下一句“我没事”,掐掉线。
靳桑浯却很快给她回拨过来。
咬咬牙,吸吸鼻子,接通,随即听到电话那端靳桑浯关切的声音:“念斯?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应道:“没事,我刚刚睡午觉,好像一不小心按到手机,所以给你打过去了。可能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声音不太对。”
靳桑浯将信将疑地“噢”了一声,说:“那你继续睡吧。”
挂断电话,一抹脸,满手泪水,满心荒凉。
和靳桑浯不过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况且叶念斯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中有没有季澄非重要。
最关键的,她们都是女生啊。女生和女生怎么能在一起?
心口仿佛被人用刀片狠狠划过,泛起尖锐的疼痛,又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从床头柜里翻出药瓶,倒出两粒,含在舌下。蜷缩在床上,右手紧紧按住胸口,妄求能想要跳出来一般的心脏稳住。
不知过了多久,狂乱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叶念斯脱力地苦笑。
她的初恋尚未开始,就注定了无处是生途。
现下舅舅去杭州为了年关进货,并不在家。
屋里就她一人,躺在床上,想着以前和靳桑浯相处的点点滴滴,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暮色渐渐压下来,手机响了好久,才有气无力地接起来:“喂……?”
靳桑浯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念斯,是我,你在家吗?”
叶念斯一个激灵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