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南荒出产多种价格昂贵的香料植物和宝石、金、银等贵金属矿产,但丛林中的瘴气和瘟疫威胁始终挥之不去,潜伏在茂密热带雨林中的妖魔也比中原的同类更为强悍凶残。在那些从未涉足南荒的人们眼中,这片土地是充满了传说与危机的神秘之地。
南荒一望无际的丛林深处住着哪些居民,平日里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是一个个谜团。即便是几乎每隔几年就要杀进去一趟的秦军南方兵团,同样说不清楚南荒深处的状况如何,因为他们也是每次都浅尝即止,从来不敢过于深入腹地。除却前人用鲜血和生命铺垫出来的几条安全通道之外,纵然有着百万大军进入这座天然迷宫,盲目行动的下场也很可能是一去不返。
这块桀骜不驯的蛮荒之地,以全盛时期秦军的彪悍勇武和大秦帝国的强大国力作为后盾支持,开拓行动持续长达数百年之久。
时至今日,大秦帝国都已经日薄西山,仍无法完成对南荒的领土化改造,连累到毗邻南荒的岭南地区也始终开发不起来。由此可知,这片物产富饶而又危机四伏的神秘土地,对于凡人而言是多么的凶险莫测。
世间从没有偶然之说,因果律也不会允许有无果的因和无因的果存在。在表面上看起来多么荒诞不经的事情,背后都必然存在着脉络清晰的因果关系。假如因果真的没有关联,那基本可以认定是法则大崩坏的前兆,或许可以称之为本纪元的终结开端。基于对因果律不可破坏的莫大信心,林旭不相信十字教的传教士能跨越风大浪急的辽阔大洋,偏偏无法航行在南海之上。不谈这件事从逻辑上便已讲不通,即便道理上勉强加以解释,同样可以视作某个庞大阴谋的组成部分。
当林旭眯起眼睛盯着这份敖平留在桌上的草图,许久之后,他的话音仿如从牙缝里挤出一般说道:
“南荒……莫非他们别有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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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万里,阳光洒满了铺着青灰色瓦片的宫殿,在这座称得上简陋寒酸的殿堂之内气氛肃穆庄重。
预先摘下头盔的几名秦军南方兵团大将,躬身手捧着托盘来到陈凉面前,屈膝叩拜说道:
“降臣等今献上岭南二十九郡之图籍典册,恳请大将军宽待岭南父老,免除刀兵之祸。”
闻听此言,事先业已精心演练过数次的陈凉连忙站起身,作势说道:
“诸位将军何出此言?快快免礼平身。”
“臣等叩谢大将军。”
不敢怠慢地三拜九扣之后,这些神色各异的降将们才起身侧立于一旁。见此情景,陈凉冲着鲜于闵一笑,温和地说道:
“鲜于将军,这几位皆是你昔日的旧识同僚,个人才干品性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该如何安置,不如由你来定夺吧!”
当日在岭南之时,鲜于闵正被眼前这帮人挤对得率领孤军北上,以至于军无斗志,士无战心,顺道把自己也弄成了兴汉军的阶下囚。若非陈凉赏识提拔,高抬贵手免除了鲜于闵的死罪,估计这会他的坟头上都该长草了。现如今,别说跟这些鬼憎神厌的家伙攀什么交情,鲜于闵避嫌洗脱干系还嫌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以德报怨替他们火中取栗?
心知肚明陈凉这是在向自己卖好,同时借用自己降臣的身份来安抚人心,奈何鲜于闵早就跟这群鸟人憋了一肚子怨气,不留情面地说道:
“末将不敢专擅,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花花轿子人抬人!眼看着鲜于闵不愿意配合,陈凉这边的独角戏也有点唱不下去了,瞪了某人一眼,陈凉似有所指地说道:
“哎,古时举贤内不避亲,外不避仇,莫非鲜于将军对本座的眼光没信心?”
闻声,鲜于闵心中陡然一懔,随即他暗道一声坏了,光顾着嘴上痛快,刻薄挖苦那些前同僚,竟然忘了陈凉目下是不希望把矛盾搞得尖锐,平平安安消化掉岭南和南方兵团才是兴汉军所需要的,一时意气之争不在考虑之中。
话虽已出口,鲜于闵此刻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回替自己打圆场,说道:
“岂敢!岂敢!那末将便斗胆僭越了,还望主公恕罪。”
见状,陈凉也没再说什么,经过鲜于闵身边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缓步离开充作临时礼堂的大殿,陈凉回到了日常居所,在几名花枝招展,兼且百依百顺的妾侍伺候下换了一身轻便常服。跟着,他摆手屏退了几人,独自来到内室中供奉的亡妻牌位前。在此陈凉驻足良久,他脸上的自信笑容逐渐淡去,余下的是一片平静与思念。只有一个人在这里面对着亡妻的时候,陈凉才能直面本心,也唯有在此处他可以完全放松下来,不必装扮出下属眼中英明神武的那个统帅,无需掩饰自己作为凡人的喜怒哀乐。
恰在这时,身边似有一阵清风吹过,一个熟谙的声音说道:
“陈兄弟,又在悼念亡人了,真是够长情啊!富贵而不淫,不枉薛家小姐青睐你一场,她的确没看走眼,只可惜福份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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