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客人的寒暄偶尔夹杂在乐师调试乐器的声音中隐隐传来,松鹤楼上操着巴蜀口音的中年人悲怆的笑声在楼上传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桌子的另一边,优雅的世家子弟侧脸看着身后的中年人,摇了摇头,用并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责问道:“聒噪,这铁剑门真不容易,在哪里凑的人。真是在家百事好,出门万事难,在襄阳城收拾个把人这么费劲么?”
松鹤楼里面极为宽敞,即便是郑潜没有压低声音,周围的人依旧听不清楚。
楼梯口处的一石小和尚指着着场中的邱铁城,吃惊的面向李凭问道:“这,这也太拙劣了吧?”
李凭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所有所思。
就在邱铁城仰天而笑的时候。
松鹤楼二楼,没有客人的空暇,换上一身铁剑门劲装的赵天殇抬眼望了一眼三楼的楼梯口,低身向查看到场名册的郑钦问道:“这潜公子是什么意思?既然容不下,直接杀掉就好,干嘛还聚这么多人,众目睽睽这么折腾一下“
郑钦放下手中名册,看着这个自己最得力的干将和兄弟,脸上一贯的笑容已然卸了下来,叉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八个字,就和我说了八个字——生不如死,为天下笑。死,哪有那么容易?真要是只想杀,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可选今天这时候,又让你大庭广众做这个事,未免没有想逼你摆明态度的意思。你若是真要是按照他交代的去做,岂不是表明站在他那边了么。荥阳老院子,会怎么看你?”赵天殇聚气于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暂且旁观。”郑钦面无表情的一摆手“此事回去再说。”
场中,李白哂笑道,“并无劣迹?剑阁一地为何称其剑阁七鬼?杀人越货不算并无劣迹?可能这些在你邱堂主眼中看来确实是并无劣迹。可是在下确是容之不得。”
“到底是诗仙,一张嘴就给这兄弟七人定为杀人越货。这堂堂盛世,哪里还有杀人越货之事,莫不是李诗仙山夫哩佬的故事画本看多了吧。”
“山南道五道口的车夫南老爹,河东道的孙员外,都可以做个见证。当然,依邱堂主的习惯,恐怕心里有数,也不需要见证。那七人拦路抢劫,平时作恶多端,活该由此下场,不过是恶贯满盈——”
“太白兄”李凭略显冰冷的声音在李白身后响起,阻止住了李白的话头,“那七个人,该杀么?”
李凭的话,很轻。
“杀人越货,伤及妇孺,买通官府,该杀。”
“那便杀了,还解释什么?”李凭声音遥远而坚定,传到李白耳中。
室内此时静至落针可闻,远方传来管弦丝竹之音,气氛奇异之极。
松鹤楼上,有风吹来。
水晶帘动。
恶极之罪,该杀,那便杀了。
既然本是狡辩,何必再给你证据。既然是想动手,接着便是。
“哈哈,淳风说的是,邱堂主要是想动手,就不必找借口了。直接下来便可。今天我李白奉陪到底。”
闻得此言,邱铁城伤恸的表情一变,不待李白有动作,几步便走到场中,拔剑等待。楼上小厮见机得快,迅速撤去旁边桌子,留出足够大的地方,众人纷纷寻位子看二人的动手。
“邱堂主倒是动作很快,吃相不要太难看,你就这么有信心吃下我?”李白看着下场的邱铁城从容一笑。有些事情,终究是需要手中剑才有最终的答案。
“淳风、一石。我这里有些许小事要处理,你二人赶紧将药送回。”李白转身向站在身后矮了他一截的两个少年人无奈的道。
一石小和尚眼见这邱铁城打定主意为难李白,自是不愿丢下李凭就此离去,直言欲留下来与李白共同对敌。李凭双手紧抱于胸前,看着楼内桌边众人和场中擎剑在手的邱铁城,又撇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李白,皱眉不语。
“神会大师等着此药救命,你二人莫要耽误时间。”李白怒道。
“对上这邱铁城,有几分把握?”李凭没有理会李白的话,径自问道。
“五五开吧,问题不大。”李白道。
“那就加快,速战速决,此人肯能非是正主。”李凭向李白道。
“一石,回去这一路说不定更加凶险。你轻功好,拿着药,快奔不停,一路什么事发生都不要管,如遇有人阻扰,不要缠斗只管绕行。”不顾李白惊奇的目光,李凭拉过一石小和尚的手腕,用力攥着,一字一句缓慢而低声的说。
这小和尚自小在鹿门寺,对于襄阳城倒是比李凭更加熟悉,拿药返程风险自是比李凭小得多。如此可算最合适的安排,李白与一石皆无话可说。
一石看了看李白,又看了看李凭,光光的头顶,急仿佛要冒出油来。
“不是,不是说要共同进退的么?”小和尚浓眉竖起,睁大眼睛质问着李凭。
“一石,你也知道,这是最合适的选择,归程尚有风险,只能你独自承担。”李白像看一石越发光亮的头顶,终于忍不住伸手摸去。
“阿弥陀佛。”一石轻颂佛号,尚且稚嫩的小圆脸,露出一丝坚毅,狠狠看了二人一眼,“保重,安好。“夺过李白递过来的玉瓶,更不搭话,飞身下楼去了。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不留片刻,倒是令李白与李凭二人瞠目。
一石此举不仅令李白与李凭惊讶,楼上众人也是反应不及,只是见李白还在也便任小和尚离去。
“来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