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大人还能识洋文?”肃浓惊道。
“当初在京城做编修,理藩院堆了不少夷书,我闲来无事,拿来翻看,学了点皮毛。”
“那正好,我这里有……”还未待对方说完,肃浓便急急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洋文,看上去有几分像,还烦请裘大人帮忙断一下。”
日夜揣摩,弘曕写的那一串怪符早已铭刻在心。肃浓找来纸笔,依样画葫芦描了出来,递到裘田庄面前。
裘田庄接过来扫了一眼,立即答道,“我看差不多,应该是洋文。”
“那是洋文的哪几个字,什么意思?”
听他如此问,裘田庄笑着解释道,“洋文跟我们的字不同,它是由二十四个字母拼凑成词来读。我当初看洋文是自己意会,没人教,学出来是个哑巴。你给我的这个词,我只能告诉你是个什么含义,怎么念我就不知道了。”
“裘大人谦虚了,告诉我意思便行,怎么念我不讲究。”
“这个词在洋文里头,应该是指情爱。”
“情……爱?”
“没错。”
肃浓闻之哑然,愣了片刻,才磕磕巴巴开口道,“情爱,可是指男女之爱?”
“那是自然的。”裘田庄应道,旋即又问,“怎么了大贝勒,恕我问一句,这个词可有什么来历?”
“没……”肃浓否认,慌忙辩解道,“我也不知在何处看到,记下来,随口问一句罢了。”
不管对方所说真假,裘田庄知道此事不便追究,于是笑笑带过了。
谁想肃浓还萦怀于心,又追问了一句,“那这……这个词,可还有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裘田庄不解。
“比如……兄弟之情,朋友之谊等等。”
裘田庄凝神想了下,然后苦笑,“我这半桶水,大贝勒就别考我了。您说的这几种意思嘛,想来应该是有的……”
对方答得模糊不清,但肃浓还是大松了口气,神色也舒缓下来。如今他的心思,便跟俗世间求神拜佛的人一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破了这个难解之谜,肃浓心中石头落地,从此过起了舒服日子。
其实弘曕赶赴浙江后,肃浓留在这里为他打点军备,加上巡抚衙门的一干琐碎,事情也不少。但好在裘田庄是个勤快人,肃浓不过搭把手,远没有当初筹建新军时独当一面的艰难和琐碎。
也不知是人轻松了,还是因为那颗千年海胆,这段时间肃浓戒烟颇有成效。待捷报传来,说弘曕在宁波大破敌军时,他差不多已经没了瘾头。
打下宁波后,弘曕火速传书,说新军进城,杂事烦扰,要肃浓过去帮个忙。看完了来信,肃浓二话不说提笔写了回函,答复是不去。
说起缘由,一来是肃浓犯了懒,放不下这边的逍遥日子;二来说不清道不明,他如今有意识想回避弘曕。如今弘曕顺风顺水,没有他也能扶摇直上,这一点肃浓是有信心的。
弘曕要肃浓过去,同时派人与裘田庄打了招呼。裘田庄得了信儿,跑来问肃浓,肃浓便取刚写就的回函给他看了。
“真不去?”看完后,裘田庄笑问道。
“当然是真的。”肃浓正色道。
“这样吧,就说我差你去抚州办学,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如何?”裘田庄将信笺交还肃浓。
肃浓听了,笑回道,“也好,那就谢裘大人,替我做了回恶人。”
“这算什么,我在二贝勒眼中,怕早就十恶不赦了。”
“快别这么说,弘曕是诚心与你交好,裘大人可别假装不知道。”
“罢了罢了,你们打死不离亲兄弟,我一个外人搅合什么。”裘田庄也不坚持,随便打个哈哈便走了。
于是肃浓又重新写回函。信送出去了,本以为这事儿就此落定,谁知没几天侍卫来报,说衙门口来了位女子,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口口声声说是二贝勒的相好,千里迢迢打京城来的。
肃浓一听心里便有了数,叫人带上来一看,不是罗茵是谁。
“你说你……”肃浓一脑门子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怎么来了?”
罗茵却理直气壮,自个儿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你们一走一年,没音没信的。”
“哪里没音没信了,我不是托人给你捎带银钱了么,你没收到?”
“钱是收到了,可孩子大了,我想让她见见亲爹,有什么不对?”罗茵说完低了头,扶了一把怀中孩子的头发。那小女娃已满一岁,睁着双水灵的大眼睛,正怯生生的四处环顾。
古今痴男怨女,总是fēng_liú债难偿。肃浓心里明白,一时也无话。看她灰头土脸,衣着腌臜,想来一路也受了不少罪,也动了少许恻隐之心。总之先打发他俩吃饭,填饱肚子要紧。
在吃饭桌上,肃浓便跟罗茵解释,说弘曕眼下不在南昌,新军刚攻下宁波城。罗茵一听,放下筷子便要起身。
“等等,坐下坐下。”肃浓忙拦着她,“你要干嘛,自己走?”
“当然。”罗茵头一昂,直愣愣道,“我都从北京城走到这儿了,还怕这点路。”
肃浓无奈,叹口气道,“这兵荒马乱的,你能走到这儿是你福大。更何况你是弘曕家眷,刚刚在衙门口这么一嚷嚷,估计风声已经走漏了,我怎么能放心让你自己走。”
“那……那怎么办?”罗茵心里着急,一时饭也无心吃了。
肃浓想了想,回道,“这样吧,过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