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扬长叹一声,又问近况,秦月朗回答:“理论上可以通过父系男性亲属的y染色体确定亲子身份,可是你也知道,我爸爸和他爸爸并没有同一个父亲,所以这件事大概要彻底成为一个谜了。”
“你呢,怎麽样?”江扬仰望那铅灰色的天空,事到如今,剩下的事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他只担心他这个大事明白小事糊涂的舅舅,作为理论上最应该被怀疑的、当年的受害人家属、现在的秦家家主。
“没事,首都的气候毕竟温和一些,何况卢立本一直陪著我呢,出入至少带二十人,浩浩荡荡非常有气势。”秦月朗清脆地笑出声来:“问题是姐姐有点担心过度,和姐夫都让我搬到元帅府住。天哪,我们的房子之间只隔一道篱笆墙好不好,甚至我的院子还跟元帅府共享同一道青石头围墙呢,怎麽就不安全了!”
江扬也笑了,叮嘱了好几句,同时又问要不要让凌寒再回去帮忙。秦月朗认真地摇头:“不用,他帮我挑的那几个小夥子相当尽职尽责,足够了。姐夫说,重建第十三军是个大工程,需要什麽尽管说,我们这边,你不用操心。”
这就是父亲的保证了,江扬把手指放在已经又被水蒸气覆盖的玻璃窗上,像小孩子那样随意画著,有种名为“放心”的暖意一点一点弥漫全身。他点点头,回答:“好,多照顾妈妈,我只怕接下来……”
後面的话他不用再说,秦月朗都明白,他们都保证一有进展就第一时间跟对方联系,都宽慰对方说一定会好,可是挂断电话,却都不由自主地长长叹气。
首都或者边境,一样有铅灰色的天空,和,冷彻骨髓的风雪。
绚烂英豪8旌旗盛宴(最终篇)81
十一月的倒数第二天,整整下了两天的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各个单位均派出大量人力物力参与清扫积雪,所有的车辆不得不带上笨重的防滑链,才能像乌龟那样缓缓爬行。
这段时间一直忙得要命的江扬加班到晚上九点半,回到官舍的时候快十一点了,指挥中心一片静谧,只有官舍门口的警卫房亮著一盏橙色的灯。戴著厚帽子的勤务兵一看到江扬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私家路就一溜小跑出来开门,江扬也不撑伞,三步两步穿过花园,风一样闯进温暖的室内。
值夜班的勤务兵迎上来帮他脱掉大衣,又问夜宵吃什麽,江扬笑著回答:“一碗热粥就好,辛苦。”
正常下班时间一到就被江扬打发回家的苏暮宇已经洗过澡,裹著一身珊瑚绒的加厚家居服跟他打招呼:“程上校刚刚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说副官应该始终跟在指挥官身边,还说了,您一个人加班的时候,绝对没有吃晚餐的美德,所以我哥也快气死了。”他说著笑著卷起袖子:“我现在做一顿美味的夜宵补偿您,好吗,亲爱的长官?”
江扬站在门口的擦脚垫上,像狮子那样抖落头发上的雪珠:“你告诉他们俩,今天办公室里有宋少校准备的酥皮点心,红豆馅的那种,我吃了两个。”
苏暮宇摇摇头,表情仿佛十分委屈的样子:“噢不,请不要拒绝……您知道我哥有多凶……唉……”
江扬被逗得笑起来,才不理会苏暮宇和他哥哥一样堪比实力派明星的演技呢,点头道谢之後,就换拖鞋上楼去冲热水澡。苏晨的房间黑著灯,十天前那个周末,慕昭白正好去狼牙看望程亦涵,於是江扬便托他把儿子带过去。听说几天功夫,小家夥已经学会了溜冰,对此,他那个热衷并且非常擅长各种极限运动的爸爸苏朝宇非常骄傲:“三个小时掌握基本滑步,六个小时学会侧滑和背滑,我打算请个教练教他跳步和花样,你知道,我一直想学三周跳来的!”
实在是太好玩,江扬想起苏朝宇眯起眼睛勾起嘴角的嚣张样子就会忍不住想揉他的头或者拍他的屁股──雪这麽大十三军又这样忙,大概这个周末,他的小混蛋又不能回家了吧?江扬低头吻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在心里说:想你了,我的朝宇。
他甚至没有打开卧室的灯就直接进了浴室,全身放松地躺在浴缸里,灼热的加了纯植物精油的水流按摩著酸疼的颈椎和腰腿,很好地抚慰了他疲惫的身体。他一只手随意擦洗著,另一只手则翻著他防水防震的办公终端,把早上收到的鸢尾山谷凶案卷宗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什麽头绪,调查人员相信这是一起仇杀,於是开始地毯式搜索秦家,尤其是秦崎和卓澜那一支的仇人,甚至连差点成为秦月朗妻子的女演员苗真都没有放过──大家都知道,苗真的亲生父亲就是被卓家谋杀在昂雅的著名导演雷托纳托。然而到现在为止,线索仍然显得太少,破案也许遥遥无期。
江扬叹了口气,关闭了办公终端,一边擦著自己一边赤著脚走出去──苏朝宇前阵子心血来潮在牧民家里买了一整张雪白的长毛羊皮回来铺在卧室的大落地窗旁边,扬言说要在上面做/爱做的事,“又白又软,会像是在云端那样吧!”他的蓝眼睛色迷迷又亮晶晶的,让人忍不住亲吻。
打开灯的一瞬间江扬就愣住了,靠窗的羊皮上,居然坐著一个很大很大的熊玩具,全身覆盖著闪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