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义闻言,惊奇说道:“你竟还有法子?快和我说说,怎么个东西能比青石省钱又坚固的?”
君少优莞尔一笑,只说这东西是他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不知有没有用,等来年鼓捣出来再说。
徐怀义见状,惋惜嗟叹,颇有些心痒难耐的意味。
君少优则转头看着面前慢慢完整的冰筑城墙,心中一阵恍惚。他想起了他另一个时空的家乡,和这里的气候差不多,冬天的时候也是天寒地冻,冰天雪地。只是那里的生活很富裕,寒冷的时候有暖气,有各种保暖措施,长久以来他对于冬天的印象都是可以堆雪人,打雪仗,看冰雕,滑雪打狗爬犁……
纵使大雪倾盖,银装素裹,在他的记忆中,家乡的冬天依旧是色彩斑斓的。
君少优默默叹息一声,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忆过那一世的生活,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前尘往事尽忘,而今突然忆起,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竟然是迫切的想念和酸楚,就好像离开父母经年的儿女一般。只可惜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庄麟站在一旁,瞧见君少优寂寥落寞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是心下一紧。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君少优离他很远,远到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庄麟心下一慌,下意识握住君少优藏在狐皮大氅内的手掌,急匆匆说道:“不是说去河上摸鱼么,怎么在这儿耽搁起来?”
徐怀义闻言,摸着肚皮朗笑道:“这么说来,我也好长时间没见过油水了。你们要是捞上鱼来,也给我留些个,让我解解馋。”
庄麟颔首应道:“那是自然。”
言毕,不由分说,拽着君少优走了。
身后,徐怀义默默瞧着两人并肩而去的背影,砸吧砸吧嘴,转身呼喝着叫将士们抓紧干活。
☆、42
第四十二章
西北边陲,地广人稀,晚间宵禁虽不如京中那般严苛,也并不允许城中百姓出来走动。倒是住在城外破庙内的一群灾民,因无需入城,反倒看管的比城内宽些。
君少优与庄麟并肩偕行,但见茫茫旷野残雪堆积,一片银白。头顶夜幕低垂,寒星闪烁,几乎触手可及。一阵夜风拂过,耳边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有人语喧阗声从前方传来,依稀可见火光点点,在这静谧的夜里,越发生动。
庄麟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开口笑道:“瞧这样子,明天应是个晴天。”
君少优闻言,颔首附和道:“下午的时候这天还阴沉沉的,我正担忧着明日会否有暴风雪。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竟晴起来了。”
声音温润且柔和,仿佛春日润物的细雨一般,纵使此刻严寒,依旧给人以春暖花开的错觉。
庄麟转过头来,趁着星光之色打量君少优,天光很暗,明明灭灭几丝光亮将人的轮廓晕染的越发模糊,灼灼的目光穿透夜幕,牢牢盯在君少优的脸上,让君少优突然有种升温的错觉。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庄麟移开眼睛,伸手帮君少优拢了拢因为行走而略有些松散的大氅,低声说道:“夜里风大,你自己注意些,别吹了硬风。回去头疼。”
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说话间呼出的气息迎面而来,君少优心中一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庄麟伸过来的手。庄麟的手在半空滞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气氛有些压抑,天地间霎时寂静一片,远处的人语喧阗越加清晰。君少优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脚上的朝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庄麟落在其身后,一面看着君少优的背影,一面照着君少优留下的脚印踩上去,亦步亦趋,步步契合。
沉默半日,君少优轻叹一声。轻薄的叹息溢出口中,被西北凛冽的夜风吹散,只留下丝丝余音,飘入庄麟的耳中。
庄麟心中一痛,鬼迷心窍般赶上前去,伸出双臂将君少优连人带衣搂入怀中,脸庞亲昵的蹭着君少优因吹了夜风而变得冰凉的脸,柔声说道:“你别这样。”
君少优挑眉,开口说道:“你喜欢我哪儿,我改行不行?”
庄麟静默片刻,轻声回道:“只要是你,我就喜欢。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君少优有些无语,他觉得负担很重。第一世他是个宅男,虽然写文的时候很闷骚,但在现实生活中却连女孩儿的小手都没碰过。第二世虽然种马,娇妻美妾无数,也不过是按套路来,该玩儿浪漫的时候玩儿浪漫,该办事儿的时候就办事儿,有红颜软语相求的时候便想辙帮忙。而以最后的结果来看,几方之间若说是爱人,不若说成是合作者更为恰当一些。利聚而来,利尽而散,从始至终也未曾纯粹过,真挚过。于君少优而言,纵观前世今生几辈子,他其实都不太懂得感情这码事儿。
所谓云淡风轻,大多是指历经世事后的平淡恬然,说来有些装逼,可细细揣摩,真正能做到云淡风轻的也就意味着不在意,换句话说就是未曾投入过或者已经挣脱开来。正如此刻的君少优,因不执着而保持观望,因不在意而无动于衷。
纵使被旁人刻意营造的柔情浸泡,也从未有过沉溺之感。
然而这种刻意保持的平衡与淡定却被林惠一席话给打破了。堂堂七尺男儿,被一道圣旨打入女眷的行列中,自此以后光耀门庭,功在庙堂的目标莫名其妙转换成相夫教子,恪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