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东只听说过扶余县的传说,但是从来没有来过,作为山南市甚至他州省富人最集中的县,扶余县一直以来都有着很多传说,有矿老板拿着一袋现金去北京搞女主播的,有矿老板买一艘游艇加上千万现金与某著名女子组合在上面所干突破日本专业演员想象极限的,有矿老板把自己的干女儿捧成了国内一线演员的……总之对于有钱人的传说总是层出不穷,而且都与权色有关。
权钱色现在似乎就是一个词,有一个出现必定要有另外两个伴随,否则总感觉不完整。刘亦东曾经想象过扶余县金碧辉煌的场景,可是一进扶余县还真是远超他的意料之外。黄土路,泥板房,除了远处有几栋若隐若现的高楼之外,整个县处于一种解放初期的时代之中。刘亦东完全想不到如此富有的一个县为什么会搞成这样,这实在哭穷么?
车在这种泥土路上很艰难地走着,转了几个弯,可能是到了扶余县的主街,有了水泥路,但是路面很窄,左右只有两个车道,路可能是封了,也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车,反正刘亦东没有见到任何机动车辆,不过倒是有几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呼啸而过。
由于扶余县的主要领导都扔在了高速路上,这次接他们的是市办公室的主任,正科级官员。孙开志车都没有下,甚至还特意告诉车不许停,本来等在高速路口的接待车见视察车在它身边呼啸而过还鸣了一声喇叭,估计吓得七窍生烟,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在了视察车的前面,小心翼翼地领着路。
孙开志对路上的颠簸似乎非常不满,他点了点窗外,刘亦东顺着他的手看了出去,都是低矮的平房,破烂不堪,还看起来灰蒙蒙的,带着一种炭黑,应该是矿尘沉淀的结果。孙开志对刘亦东说,让电视台的把四周的景色录下来,我们回去好好欣赏一下。
刘亦东急忙站起来,指挥着电视台的人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摄像机,电视台的摄像机很大也很专业,并不是那种随手拍的dv,在车厢内打开有一些拥挤。录了五分钟,刘亦东觉得差不多了,示意电视台的关上摄像机,他又坐回了车座上。孙开志说,想不到吧,我第一次来也想不到,我本来以为如此富县,应该是那种县富民强,人人安居乐业的情景,可是这种反差真是让我震惊。这种景象就算是在山南市几个贫困县也是看不到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钱太集中了,只集中在少数人手里,我们倡导共同富裕,说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是为什么要先富起来?这个问题我看扶余县一直都没想清楚。
这是刘亦东第一次听到孙开志如此强烈地表示自己的不满,孙开志这个人涵养极高,很少真的因为什么事发表过激的言论,看来今天扶余县的的确确是触怒了孙开志,也触及了孙开志容忍的底线。
当官与为民做主,到底能不能在一起?
对于矿难这件事,大多数官员都无法为其负责,虽然平日里征税下政策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争先,可是真出了这件事,谁都不敢上前了。人命关天,这是中国通行了几百年的规则,这个规则凌驾于任何法律之上,再暴虐的统治者也无法视人命为儿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法治与官员提拔制度并行的社会,就出现了极其奇怪的衍生品,就如同两个波纹的相互干扰,本来是两个很美丽的圆环,放在一起就变成了奇奇怪怪的形状。一方
面按照法律与国家规定,矿难只要超过一定的人数必须上报,另一方面官员的提拔制度导致很多官员害怕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官员的这种惧怕心理与事主息事宁人的心里一搅合,两个以私利为出发点的人因为一个人的权力与另一个人的资源,就变成了沆瀣一气。权力的大手与金钱的臂膀,到底能解决多少问题,已经解决了多少问题谁也无法说得清,但是当这种组合通行无阻的时候,自然而然成了腐败的原型。
孙开志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主持了这么多年的行政工作,他一定很清楚这件事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就算是他默许了,允许报纸上把前因后果全部曝光,可是他的上面还有省级官员,还有压他一头的权力,这种事件对于那些权力也是极其恶劣的影响,自己放手别人也会捂住。可是那群人的头磕在地上的砰砰巨响还回荡在脑海里,让孙开志无法冷静地思考。
车停了下来,孙开志看了看扶余县政府的“豪宅”,这样的官员,脑海里一定也有为民做主的意愿,只不过他们眼里的民一定与其他人的概念不同,除了少数几个可以为他们铺就金光大路的财主,或许谁他们也没有放在眼里。
一旁的刘亦东看孙开志的脸色不好,他低声问,我们下车么?
孙开志没有动,谁都不敢动,让领导先走也是官场最浅显的规矩之一。刘亦东顺着孙开志的眼神看了过去,扶余县高大威武的政府大楼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带着傲视万物的气势。刘亦东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县政府太大了,前面是一个口字型的楼,后面还有两个配楼,主楼应该有十多层,配楼稍微矮点,但是至少也在七层以上。刘亦东初步估算了一下,光这个口字型的主楼坐个几百人没有什么问题,稍微挤挤上千人都有可能,一个小小的县政府,有这么多公务员么?
扶余县办公室的人已经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