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丰声站在一扇病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孙恒楚推开门,站在门口。施丰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发现孙恒楚面色平静,衣冠整齐,似乎并无异样。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白墙白地,方方正正,像个白色的棺材。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颊消瘦,裸露在外的皮肤发黄,盖着被子,腹部有不明显的隆起。
“丰文,这是施丰声。”孙恒楚走上前,介绍道,语气温和。
王丰文冲施丰声笑了笑,“我知道的,看电视上已经很帅了,没想到一见面发现真人更帅。”
施丰声回以一笑,走近,把果篮放到了柜子上。病床上的男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戴一副无框眼镜,虽然面庞饱受疾病折磨,但还是能看出五官端正。
孙恒楚坐在病床边缘,削着苹果,施丰声坐在凳子上。
王丰文表情平和,似乎只是得了一场感冒,并且颇为健谈,他们三人竟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个下午。
医院的楼梯间。光线非常之昏暗。
孙恒楚和施丰声相对而站。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施丰声问道。
孙恒楚摇摇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手术没有用了。病情一旦恶化,人很快没了。医生估计还有三到四个月吧。”
“那他……父母呢?没来陪着?”
“他不想让他父母知道,而且他出柜之后还和父母冷战着。可能还想再拖一阵吧。”
一晃又到年底了。
卫荣还没有回国。施丰声最近也没什么通告,偶尔去医院探望孙恒楚和他男友,眼看着王丰文的症状逐渐加重,肤色越来越黄,骨瘦如柴,被子下的腹部却渐渐鼓起。而孙恒楚却没有在王丰文面前表露出一丝的痛苦,仍旧显得温和镇定。
施丰声从医院出来,把围巾往上扯了扯。今天是跨年夜,施丰声出门前看了实时路况,一路飙红,果断决定步行,毕竟从家里到医院也就是不到半小时步行距离。
路旁的树上挂着彩灯,一排排过去,亮闪闪的,颇有节日氛围。有衣着可爱的女孩站在路边自拍。
也不知道会不会漏电。施丰声看着树梢,心想道。
人群慢慢密集起来,施丰声路过了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的巨屏上投映着一面钟,钟表的秒针一格一格转着。许多年轻人聚集在广场上,拥挤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十、九、八、七……”人群喊着倒计时,声音汇聚在一起。
“三、二、一!”时钟敲响。人群欢呼。父亲高举小女儿,孩子咯咯笑着。朋友们勾肩搭背。情侣间亲吻、拥抱着。
恍惚间,施丰声好似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对身影,一个男人身着呢子大衣,里面是板正的西装,头发拿发胶定型,向后梳去,面庞英俊,一副精英模样,另一个人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眉清目秀,两人牵手,在彼此的眼里看着自己的倒影。或许,他们是两年前的孙恒楚和王丰文。那时候,孙恒楚还在当群演,但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坚信自己有一天会飞黄腾达,之后向王丰文求婚,那时,王丰文的事业蒸蒸日上,也是好一个青年才俊。
每一个在广场上欢呼的年轻人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命运永远不会仁慈,它把当下的欢愉留给了你,也在未来埋藏下了厄运,甚至,再走不了多久,便踩中了命运的地雷,路断了。
施丰声低下头,快速从人群中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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