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说我爸爸是黑心律师,我是黑心律师的儿子,我也黑心。”
“这就是你为什么不想当律师的原因,是吗?”魏西说,“因为大家说你是黑心律师的儿子,你也是黑心律师。”
吕非没有说话,但魏西知道吕非点头了。
魏西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看向吕非。
吕非平躺在地板上,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缕月光照在他的直挺的鼻梁上。
相书上说,鼻梁太高的人不好,孤高,心气太傲,就像吕非这样。
魏西:“那个时候我去接过你,你记得吗?”
吕非眨了眨眼,那时候吕非嫌自己的爸爸丢人,不要他爸爸来接,于是他爸爸只好每天派不一样的下属来接他。
下属接吕非的时候,吕世杰就自己一个人在边上远远的看着,就看一眼,也不过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那时候吕世杰正是事业上升期,每天不知道多忙,上火得满嘴都是泡,还要惦记着自己这个独苗苗吃饱饭了没有。
当时魏西刚进华鑫,还是个在打印机旁边打杂的,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真是满心欢喜,以为这是老板对他的器重,踌躇满志地蹲在校门口接这个小少爷
魏西笑着说:“结果我接到你后,你问我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你爸爸事务所的律师,然后你二话不说,嘴巴子一噘,往我身上吐了口口水,我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天啊,那是我新买的天堂鸟呢。”
本来吕非说得心里正难过的,结果魏西这么一打岔,把吕非逗得咯咯笑了起来,“怎么,那时候还买不起你的rry啊。”
等吕非笑完了,魏西接着说:“虽然我不是你什么人,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这件事上,你爸爸不是恶人。”
吕非皱眉,在地板上咯吱咯吱得翻了个身,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魏西,“是吗?”
魏西点点头,“那个保姆真的不是富豪杀的,所有证据都指明那个富豪是清清白白的,是保姆他们家看富豪有钱,想讹钱。当时保姆的律师直接动用了媒体给他造势,说他们保姆是穷苦人,底层百姓,多么多么可怜,富豪有钱所以就是坏人,人就是他杀的,但事情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
魏西顿了顿,看向吕非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的眼眸,认真地说:“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看。”
***
第二天起床后,魏西带着吕非来到吴萧萧的家。
吴萧萧的家在城郊的老居民区,一栋低矮而老旧的普通居民楼。从外部看,这栋楼似乎终年照不进阳光,前面一排和楼房一样高的桃树将阳台遮了个密不透风。上下楼的走道间留了一面窗,冲过层层阻碍照射进来的阳光把楼道里纷纷扬扬清灰照得一清二楚。
吴萧萧的妈妈给魏西和吕非倒了两杯热茶,滚烫的开水上飘着茶叶渣。
“事情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好顾忌的。”女人幽幽地说:“他小时候老生病,个比别人小,人又老实,在学校总是被欺负……然后我就跟他说,说如果别人欺负你,你就去告老师,千万别跟这些坏孩子动手,结果呢?老师根本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只是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了。”
女人朝吕非看了一眼,似乎从吕非身上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影子,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少年气。“要是他还活着,我肯定,我肯定不会再这样说了。”
魏西默默喝了一口茶,开口轻声道:“虽然有些突然,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女人:“你问吧,是为那个人来的吧?他死了吗?”女人问的有些不确定,似乎不敢相信这人世间的因果报应能来得这么快。
“是的,”魏西点点头,“当时他在医院的时候有跟你说些什么吗?”
女人低眸说:“在他陷入昏迷以前,他跟我说有人推他,不是他自己跳下去的,然后他还说……他说他不会舍得我的,这孩子……”
魏西的心跟着拧了起来,但他还是追问道:“他有说过当时天台上有那些人吗?”
女人摇摇头,说:“没有,但天台上有监控视屏,事发后我马上要求调出来查看,当时天台上有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人把他给推了下去,而且他们还在笑,好像自己没有杀人……”
恶魔,这样的人就是恶魔,不过以少年的身体为躯壳,戴着虚假的面具。
魏西:“这段监视视频后来就看不了了,是吗?”
女人:“是的,后来他们跟我说监控视频只有最近几天,马上会被覆盖,所以视频就没有了。”
2000年的时候视频监控还没有普及,学校也只是在天台安装一个提防学校设备盗窃,没有人想到会录下这样一件事。至于这段视频到底是怎么被覆盖的,不得而知。
魏西:“当时是以庭外和解结束的,是吗?”
女人:“是的,当时律师来给我说,如果公诉的话时间会拖得很长,而且证据并不充足,天台上的录像被损坏了,也没有同学愿意出来作证,老师和学校也缄默不言。律师说这个案子如果上了法庭是肯定胜诉不了的,如果庭外和解还会有钱,当时孩子还在医院,很需要钱……然后我就同意了。”
女人苦笑:“他们给了我一些钱,然后我可以用这些钱去给他救命,结果他就死了……大概,大概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把最后的一点钱留给我……”
女人苦笑,不再年轻的脸上爬满了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