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苦涩地重新合上眼睛,嘴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怎麽回事?”波特问,他的声音很柔,但兴许这只是斯内普虚弱导致的错觉。
他用发痛的舌尖舔了舔受伤的嘴唇,挣扎起来,自我嘲弄地道:“罪有应得。”
波特也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著他,皱眉。
斯内普别开头,沈吟了片刻,不甚情愿地回答:“你跟我之间的契约,因为你的愤怒,在惩罚我。”
并不意外地看到波特目瞪口呆,这个该死的格兰芬多,除了没头没脑的鲁莽,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去研究过这个联系他们一生的契约魔法?
波特後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畏惧:“难怪你会想解除。”
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斯内普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沈默了良久,波特才轻轻地道:“我……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发誓……”
“够了。”他生硬地打断青年的嗫嚅,猛转头,咧出一个挖苦的冷笑,“这是你的权利,波特……噢,不,先生。”
顿了一顿,斯内普转过话题:“你怎麽会在这里?你不是要去韦斯莱家参加他们的什麽家庭聚会吗?”
波特耸耸肩,没有回答,在床上坐下,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近乎恶意,斯内普继续道:“我不懂你为什麽要阻止我寻找解除契约的办法。这对你来说,不是正中下怀吗?”
“什麽意思?”
“不论我再怎麽不识趣,先生,我也不会成为你与韦斯莱小姐的障碍。只是,鉴於我的身份才是合法的,所以麻烦你下次稍微回避,不要在众目睽睽下做出有伤‘活下来的男孩’声誉的事。”
波特的脸上再度浮现出愚蠢的瞠目结舌,相较起恼羞成怒,那神态更似迷惑不解,不过他并没有即刻反驳,稍停了片刻,他看著斯内普的眼睛,轻声道:“我去见了邓布利多。”
他心中一沈,躲不开那双祖母绿般的眼眸。
“他说他快走了。在不久的将来,无论我需要什麽帮助,都无法得到他的回应了。”波特说。
他的声音像罩著一层薄雾,存在,却模糊不清。
仔细地留意著斯内普,那张脸依然毫无表情,适才的痛苦──长年累积的痛苦,都好像未曾留下任何痕迹,只让斯内普麻木。但哈利知道,并不是靠观察,而是他就是知道,一层一层的悲伤并未消失,也没有过去,它们在他心中渐渐地堆积下来,如山似海,胸膛下跳动的心脏,若能直观,当是千疮百孔。
“由他的魔力支撑,加诸你身上的魔法,很快就会消失了。他担心你,让我这段时间最好不要离开你太远。”哈利继续说,他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眼前浮现了邓布利多那张微笑的脸。
老巫师说,西弗勒斯一时还无法接受我的离去,哈利,你知道他在这世上,亲近的人不多,我是其中的一个。你要相信他,帮助他,他是值得你依靠的。
──哈利,黑魔王的威胁并没有消失,你要警惕。
“你确定你在我身边会让我更安全?不至於像刚才那般生不如死”斯内普的冷笑将哈利拉回现实。
“……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
一问一答中,视线再度对峙,哈利苦笑著自我解嘲:“至少你已经相信到可以直率回答的程度了。”
他倦怠不已,甚至感到有些心灰意冷,在床上半躺开,复转向斯内普:“你是要过来睡觉呢,还是继续去书房做你的研究?”
显而易见的一番踌躇後,斯内普默默地走到了床边,靠床头而坐。
两人默不作声,自然全无睡意,良久之後,哈利从喉咙底部翻滚出一声沈闷的哽咽:“我无法相信他要走了。”
本以为得不到回应,却听见斯内普的呼吸一窒,然後是冰冷到彻骨的声音:“我也是。”
没有人可以从那话语中的寒意里去体察到什麽惋惜、难过,偏生这句赞同却让哈利从胸口到眼眶都阵阵发热,他难以自制地抓起斯内普的左手,战栗的指尖滑向那只手臂上依旧可怖的食死徒印记。
“你别跟著走啊,西弗勒斯,他希望你留下,你应该知道,你知道,是不是?”
斯内普抬起空余的右手,极轻地碰了碰哈利发烫的耳朵,像遇火般即刻收回。
凌乱而急促的呼吸持续了许久,终於还是缓慢地、逐渐地平息下来,哈利深深地吸进口气,抬起了眼睛。
斯内普看著他,沈静如古井的眼睛里有太多堪不透的东西。近乎轻描淡写地,他问哈利:“为什麽留下?”
“因为,”他心乱如麻,应对无措,结结巴巴地重复了数次“因为”,最终横下心来,直直地看著斯内普,“我需要时间了解你。”
──而你,也同样需要时间来认识我。
16、
邓布利多果然在不久之後便走了,走的时候只是留下一封信,以及几盒与信放在一起的柠檬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於他确切离开霍格沃兹的时间也无人知晓。
那位当代最伟大的巫师,连黑暗魔王也忌惮几分的人,就这样默默得从魔法界消失,大家早已知道会有这麽一天,却仍然觉得万分难过。
选择在正式开学之前离开,邓布利多果然是为了减少对学生造成冲击吧,也是让他的同事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布置安排。对於老巫师的良苦用心,被留下来的人百感交集。
除了致所有人的公共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