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正窃窃私语,耳中陡然听见“轰”一声炸响,竟是平地响起惊雷,这雷声来得突兀,将屋檐上、树上的积雪震得扑簌簌掉下来。
一阵寂静后,百姓们回过神,顿时炸开了锅。
有书生立刻开始高喊:“天冬雷,政不仁,法度失常,奸佞横行!”
今年太不正常了,先有涝灾瘟疫,后有天狗食日,眼下又来一场冬雷,这种种异象必定是上天在向世人示警。
一时间群情激愤,百姓们纷纷应和,也跟着书生高喊起来,整座京城再次沸腾。
而在这沸腾中,鹰卫又掏出一份告示贴上,这份告示文辞骈俪,唯有顶上三个大字是百姓一眼就能看懂的——罪己诏。
皇帝下罪己诏,承认自己当年遭奸佞蒙蔽视听,犯下滔天大错,为弥补过错,皇帝决定颁布减免赋税、大赦天下等数条法令。
百姓们已经无心再听了,刚被前一则告示吓得满头冷汗,此时得了利也不会再念着皇帝的好,如此冷情冷心的皇帝让人胆寒,谁也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改变主意施行酷政,在百姓心目中,皇帝这“暴君”的名号可是无论如何都摘不掉了。
鹰卫们贴完告示又兵分两路,一路出城往各州县而去,一路收拾铜锣回宫,去向鹰卫统领复命。
此时左统领已经回朝,正与右统领并肩站在廊檐下,负手等待手底下的人从宫外返回。
两人眉头都皱着,左统领道:“陛下决议将此事闹大,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告示一出,名声可就彻底败坏了。”
右统领也是万分不解:“陛下最近确实有些反常,竟然还有了未卜先知之能,让我们等响了惊雷再贴第二份告示,起初我不信,没想到真有惊雷。”
左统领想了想:“罪己诏不早早贴上去,非要等到响了惊雷、百姓们闹起来了才贴,陛下行事越发叫人捉摸不透,也不知是否与中蛊有关,南疆蛊术邪门得很。”
两人议论了一番,很快就不说话了,心里都想着:他们是陛下的爪牙,因绝对效忠于陛下才能凌驾于满朝文武之上,不管陛下有什么决定,他们只要照着吩咐去做就对了。
*
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消息一路飞出去,很快就送到连慕枫的手中。
此时他与墨远已经快到流云医谷,鹊山先一步回医谷去递消息,连慕枫没带任何人,只雇了一名车夫,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平稳前行。
连慕枫将信鸽放走,关上窗掖好帘子,扭头见墨远在身边睡得正沉,一只脚却从被子底下露出来,忙伸手去小心翼翼给他盖好,之后坐直身子打开飞鸽传书细看,看完了收回袖中,又朝墨远看一眼,意外地发现他面色有些红,顿时紧张起来,忙伸出手去轻轻将手背贴到他额头上。
下一刻,墨远微微张开唇,唇缝里溢出一丝略婉转的轻哼。
连慕枫怔住,腹中猛地燃起一团火,喉结一番滚动,压住蓦然升起的欲念,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好在墨远额头并不发烫,身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心下微松,正要离开,墨远却在这时突然抬手抱住他的头,闭着眼低喃一句“慕枫”,抬起下颌就准确地亲上来。
连慕枫差点破功,忙撑住身子,隐忍着让他亲了一阵,待他松开唇后哑声道:“阿容,你醒了?”
墨远没有任何回应,依旧捧着他头,微微挺起身子在他脸上各处亲吻,口中微喘。
连慕枫这才知道他没醒,只是身下剑拔弩张,又不敢乱动,忍耐得万分艰难。
墨远得不到回应,不满地皱起眉,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眼底尽是情欲。
连慕枫狠狠咽了咽嗓子,关切地看着他:“阿容,你醒了?”
墨远茫然片刻,瞳孔中情欲褪去,脸瞬间烧起来。
连慕枫亮着一双眼睛,笑意浮上来:“你做梦了?”
“别看!”墨远飞快地捧着他的脸将他头转过去,一时羞愤得无地自容,以前他也时常想着连慕枫,梦境里也想,但那时候只是心中记挂,没多少杂念,这回怀身子后也不知怎么了,竟时不时觉得焦渴难耐,今日更是破天荒做起了旖旎的梦。
连慕枫想回头看他,被他死死推着转不过头,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墨远也跟着笑起来,又抬脚踢他:“别笑!”
“哎哎!别乱动!”连慕枫顿时紧张,忙按住他的腿。
墨远不动了,松开钳住他的手,连慕枫立刻回头,笑着在他唇上亲了亲,低声问道:“渴不渴?”
墨远看着他点头。
连慕枫给他倒了水,不让他接,端着一口一口喂他,待他喝完后也给自己倒了些,仰头一口饮尽,总算平息了心中欲念。
他将袖中的飞鸽传书拿出来递给墨远:“京中传来的消息,想必都在你安排预料中,给你看看。”
墨远伸手接过,神色没什么变化,该有的悲恸、愤怒他早已经历过,能活两世,他已平静许多,如今报仇只是执念,极少有大喜大悲的情绪波动,更何况如今肚子里有了孩子,他只觉得整片天都明媚起来,再不会被仇恨左右。
这个孩子拉着他彻彻底底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连慕枫道:“告示中的内容并不完全属实?”
墨远一字一句看完,点点头:“嗯,皇帝可没那么无辜,他本就有心铲除九溪族,宣王不过是偷偷给他递了一把刀。”
连慕枫道:“那道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