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盯着赵宁冷然道:“你本与我大辽太子定有婚约,如今虽然作出了这般丑行,然我辽人却没有你们宋人那般的臭规矩!看在辽宋两国多年友好的份上,只要太子还愿意要你,哀家自然也不会过分难为你,只盼你从今往后,能够恪守妇道,好自为之。”
萧太后的话,犹如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赵宁的心里。要知道当时在宋国,“不守妇道”、“与人私奔”这两顶帽子扣下来,足以能将一个女子活生生逼上绝路。
赵宁紧咬银牙,依旧一声不吭。她的心中不断地盘算着,彷徨着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去将要面临的磨难。
站在一旁的耶律花喇却已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当日他见到绮云之时,已经被南朝女子之柔美灵秀深深吸引,如今一见赵宁,愈发是惊为天人,早已酥倒一边。听闻萧太后依然同意让赵宁成为他的阏氏,他心中自然是千肯万肯的,故而萧太后话音刚落,他便几步抢上前来,匍匐在地伶俐地磕了个头,大声道:“禀太后,孙儿愿意娶赵氏女为阏氏正妻!”
赵宁的脸色陡然失了血色!纵然萧太后以极其尖酸恶毒的语言讥讽她的逃婚,然在赵宁心中,却隐隐希冀着萧太后不会原谅自己的逃婚失节之举。在她心中,其实早已存了死志,只不过一想到楚清溪那张温柔绝美的脸,她又着实有些记挂罢了。
赵宁本以为萧太后一怒之下定然会杀了自己,即便是不杀自己,这辽太子也断然不会再要一个逃婚失节的女子为妻,这要是在宋国,实在是一个男子断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可谁知,赵宁千算万算,却不料这辽人的风俗竟野蛮退化于此!
萧太后看着赵宁,意味深长地笑了:“太子能够顾全大局,以辽宋两国邦交为重,着实令人欣慰。既然如此,着有司抓紧时间办理典礼,便尽快让他们完婚吧。”,她颇有深意地笑着:“虽说昔日已经办过一次,但假的终究还是假的。既然真的已经来了,那就不在乎多办一次了。”
耶律花喇顿时喜上眉梢,他对绮云恰好过了新鲜劲儿,是以如今见了赵宁,顿时便将绮云抛在了脑后,只顾嘻嘻笑着拿眼觑着赵宁,恨不得与她一夜便做了夫妻。
赵宁看到耶律花喇这副急色的模样,心中愈发起了厌恶之情。只是眼下绮云即将被送往粗使院,她又不得不再为之争取一番:“绮云是我贴身之人,又与太子殿下有过夫妻之实,又岂能随便将之发配粗使院做活?”
萧太后冷哼道:“如今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倒还有闲心管绮云的闲事。哼,哀家劝你还是少打一些有的没的主意,好生收了心,与我皇孙过活去罢。”
此时,早有人上殿将绮云带了下去,赵宁望之而不能救,只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含泪离开了自己。“来人,将这宋国公主好生看管起来,教一教她我大辽的规矩。”,萧太后沉声道。
她将脸撇过一边,似乎再懒得看赵宁一眼:“带下去,哀家没工夫再管这档闲事。至于太子大婚礼仪,就按之前的规矩办,有什么疑问的,你们也酌情商量着办,不需要再问过哀家。”,她颇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便示意有人将赵宁带下殿去。
赵宁跟着领路的宫婢出了宫,又坐上一辆马车在上京城中左转右拐走了好些路,方自在一处类似驿馆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赵宁忍不住问道。
“回公主的话,这里雁行馆,太后有旨,大婚之前,您就下榻在此处。”,随行的宫婢倒也恭敬,虽是萧太后指定配给赵宁的,却依然彬彬有礼地守着该有的规矩。
“大婚。”,赵宁的笑容里泛起了苦涩。她点了点头儿,吩咐道:“进去吧。”,她不再多言,只因为此间没有一个能够说话的人。随行的宫婢皆是萧太后指派的人,她不知道哪个该信,哪个不该信,只不过天底下的宫廷生活应该皆是大同小异的,这些表面上一团火,背地里一把刀的日子,赵宁自幼便并不陌生,是以她紧紧遵循着少说多听的宗旨,绝不肯轻易透露自己的意图。
所谓深藏不露,圣心难测,这是帝王心术中最最重要的一课。赵宁自幼生长于深宫内苑,虽为女子,却对这一项皇家子女必备的技能轻门熟路。当主子的,只有适当与底下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无形之中保持莫名的威仪。
是以尽管是虎落平原,寄人篱下,赵宁依然秉承着自幼接受的皇家教育,一举一动皆展现了出身帝王家的高贵和体面。服侍她的宫婢们俨然亦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言语举止之中虽比不上宋宫里的精致得体,但也总归是进退得体,文雅有礼。
赵宁安置下来后,适才陪伺在侧的宫婢重新上前见礼。一名青玉,一名红鸾。赵宁心中不悦,勉强受了她们的礼,便径自打发了她们出去。
她一个人独坐窗边,思至深处,禁不住潸然落泪。想当初穆宗待她如珠似宝,现如今换了三哥当皇帝,却接连将她送入虎口。想起楚清溪与自己的点点滴滴,也不知如今重伤在身的她就是生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