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来就是最靠不住的,现今却也只能寄希望于皇上要借夏家守住河中会力挺永宁侯府了。
夏瑜夏环跑来之时夏大爷已经是出气比进气多,见此两人登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跪在床前查看,大夫已经处理好伤口换上伤药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夏大爷个人造化,挺得过今晚这条命才算保住,可往后怕是再站不起来。
“取棵上百年的参来切成片儿,让他含在嘴里吊着气,隔一个时辰换一次,余下的——就看大爷福分罢。”
大夫起身写了张方子交给下面的人去抓药熬煮,自个儿却是退到外院儿等候消息,这边女眷多他不便久留,更兼子孙哭诉难免有秘辛传出总该避开的,是以老大夫极为识趣地退到外院等候差遣,旁的,就留给夏瑾几兄弟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儿个早上出去还好好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夏环抓住夏瑾大声询问,夏瑜却是强忍着悲痛连忙张罗人手去抓药取参,夏瑾趁着这个空档将近日之事说了个大概,两人听罢皆大骂林方淼无耻至极。可气归气却又拿他没办法,只得守着夏大爷小心伺候片刻不敢离身,外头如何境况三人不知,只盼着宫里头能有好消息传出,如若不然,夏家怕是真真救不回来了。
因着上辈子的境遇夏瑾对此事感触良多,这辈子多出来的林家像是专生克夏家一般,上辈子没有林家永宁侯府一直顺风顺水过得极为自在,而这辈子单单多了一个林家,不仅朝中局势紧张硝烟将起,就连他们这些池鱼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夏三爷回府了!”
朗顺腿儿一接着消息便连忙从前院儿跑来报信,夏瑾心脏骤然一紧,未及平复便扯住夏瑜夏环道:
“三叔此次回府断不能再让他回军中,否则宫里那位……”
夏瑾咽声,夏瑜夏环却是会意的,三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姓兄弟哪里有不明白的,一个眼神交流便达成共识,只握着彼此的拳头等待夏三爷进入院中。
☆、第二十六章 危在旦夕(二)
夏三爷听闻家中有变连忙赶回,却不曾想正主一个没见着呢便被自己的三个小侄儿片刻也缠得脱不开身。
“三叔,侄儿几个总算盼着您回来了!”
夏瑜三个扑上去抱着夏三爷便是一通哭诉,断断续续的到底还是将事情讲清楚了,夏瑾一面说一面注意观察夏三爷的神情,得出的结论却是令人心寒——
三叔分明一早便知道夏家要遭难。
许是因着他们三个年岁都小,夏三爷面上的破绽极明显,对着几个小鬼他根本是连伪装都极为敷衍。
其实想想前因后果也知道夏三爷这般做是极有可能的。
夏家三子皆非一母所出,夏大爷同夏二爷不管谁优谁劣至少都还占着一个嫡字,夏三爷却是自出生就注定承爵无望。他也算得一个有本事的,只身去军中闯荡仅这般年岁便凭自身夺了个五品回来,原本这也算得功成名就一辈子有所依傍,可偏偏林方淼生了夺河中的念头。
林方淼是谁?他是西北王,手里有二十万雄兵猛将,将来即便是篡位登极都不是没有可能,小小一个河中哪里有夺不过来的道理,河中要换永宁侯就得换,与其让他那两个兄弟当,林方淼肯定更属意夏三,有了林方淼的支持夏三便有了承爵的希望,换句话说——此番夏家遭难他是喜见的。
不管是哪家,庶子总不会太受待见,老侯爷对夏三的看重也是在其闯出名堂之后才有的,在此之前夏瑾相信夏三在府中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老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夏三的娘在老夫人正式上位之前可是她的直接竞争对手,那时的老夫人还年轻不如现今这般心思沉稳,刚一正名自然对此前的对头不会有好脸色,连带着对夏三也不可能好,虽说贤名一直挂着,可到底事实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
这样环境之中成长起来的夏三,面对如此强大的诱惑时哪里还会念着侯府的好,没落井下石便算得厚道了。
夏瑾叹气,说到底也算是夏家自个儿种下的因果,怨不得旁人。
“小孩子家家莫要乱说,你们怎知此事同王爷有关,不许瞎闹,快些领我去看看大哥。”
夏瑜抹了抹眼泪拉着夏三爷往里屋走去,他心思细,在夏三爷瞧见自个儿父亲时特意看了三叔一眼,小孩儿年纪浅,差点没当场就与夏三爷打起来。
他竟然在三叔眼中读出了解恨!
夏瑜咬牙,拳头松开了又捏紧,偶然间余光瞟着了危在旦夕的父亲,登时怒火中烧要同夏三爷拼命,却不想拳头被一双手轻轻按住,夏瑜循着手看过去,却发现夏瑾对他摇了摇头。
被夏瑾这么一打岔夏瑜险险止住了心中冲动,长吐一口气,硬生生将胸中愤恨压下。现今父亲生死未卜,祖父祖母年老体弱,剩下一众女眷并十几个幼弟,他居长,断不得意气用事以卵击石。
只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夏家子孙窝里斗得再厉害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这是祖训,更是夏家最为严苛的法则,夏三爷不顾血脉情谊联合外人暗害兄长打击侯府,这种种加在一起足以将他从族谱之中除名。
“大夫说是今夜凶险需得小心伺候,可母亲昏迷祖父母年事已高,二叔外出未归,只留我们三个在一旁干看着一点办法也无,幸好等着了三叔,还望三叔辛苦一晚同我们三个一同守着,有您在一旁瞧着我们也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