檄文一出,江湖轰传,导致群情汹涌,闻者震怒,出师的兵马未至,赢尽天下民心。
与此同时刻,山雨欲来前的夜帝城,又是一番不同寻常的景象:
昔日安宁祥和的城池,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中,繁华热闹的街市,被四处飘扬的白纱和旗幡所覆盖;所有商铺的大门紧锁,冷冷清清;人人脸上挂着莫名哀伤、不安,甚至恐惧的阴霾……何止一座夜帝城!包括整个西州,都在这既惊悚又愤怒、既期待又充满绝望的气氛里,越发迷惘,不知何去何从?
最混乱的中心,当然是夜帝城的心脏和灵魂所在——月神殿。
自从九月初七,恢宏庄严的正殿再未开启,喋血的地毯已换上崭新的,玉阶上的龙椅因为无人就座,积了点点微尘。连日来,总有许多各处的官员和大臣在殿外来来往往;一批批侍从和太医们进进出出,忙得脚不沾地;以贺兰明德为首的一群老臣子,索性驻留在偏殿里四日四夜,片刻不敢远离,偶尔唉声叹气、满面焦灼地商量着什么……偏偏住在这内殿寝宫里的人,从未召见他们一次。
所以九月十一上午,当步履匆匆、跑得额上冒汗的云霄使孟扬,半日之内不知第几次进入站满侍卫与宫人的内堂,见到的依然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愁眉不展候在堂下的贺兰明德等元老重臣。
隔着层层的玉色珠帘和轻纱的银色帐幔,一切摆设都是那么精致奢华,几案上点着可以安神定心的龙延香,营造出静谧优雅的氛围。数日前,这月神殿的新主人便搬进僻静的寝宫里休养疗伤,忙于运功驱毒,不曾踏出半步宫门。
“叮当”一声——
一只装满翡翠莲叶羹的青瓷碗,泼洒在嵌花织锦地毯上,打破了短暂的平静。随侍的仆从跪满一地。
“拿走,全部拿走!我说了什么都不想吃!”
“城主恕罪!奴婢侍奉不周……”
“滚开!都给我滚开,我不需要任何人侍候!你们都当我是个没用的瞎子,喝口汤也要人帮忙么?”
暴怒的叱喝声从帘内传来,接着又是“砰”的一下,似有什么杯盏连同托盘不慎跌落地上。
“蠢货,我要杯子!我叫你们把杯子给我!我自己喝水——”
胆战心惊的侍从们手忙脚乱收拾地面的残局。珠帘掀动之间,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清瘦身影,砸下案上的水晶茶杯……
因为曾被强制服下侵蚀内腑的药酒,药力渗入已深,纵然内力恢复,毒性上攻进心脉,导致寝宫里的人双目失明,虽有无数太医开出
药方,丝毫没有起色,反弄得性子一日比一日急躁。且不说能否行动自如,连日常起居、穿衣吃饭等等最简单的事情,都无法随心所欲,处处依赖他人。服侍的人亦是时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为泄愤出气的对象。
云霄使立定步子,看看同其他仆从一道侍立堂下的离月使和风云使,两人朝他摇摇头,指了指陆续撤出的饭菜、汤肴,做个无奈的手势。
“……还是不肯吃?”
“嘘,少主刚运完功,就在发脾气……”
“孟扬,你有什么消息?”
云霄使抹一把脸上的热汗,走近珠帘,语气凝重躬身道:
“主公,今晨最新报告——日帝城主前日与风舞阳会面,已败于诛天剑下。”
这个非比寻常的信息,无法不令人静默。
珠帘里的人也愕了片刻,总算恢复些许冷静,慢慢放下手里的茶碗,扶坐回靠椅上,长叹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是他赢了……仅凭日帝一人之力,原本胜算就不大,若是九州也在,情形会大大不同……”
他忽然伤感地说出这个名字,令随从的侍童和堂下大臣,均不敢抬头直视。
云霄使“扑通”跪在阶下,焦虑道:
“少主,请速速登基!银月亲王……已经号令江湖,说少主你与伏魔岛合谋,陷害夜帝城主,即将带领二十万灵剑之盟守卫军,要来讨伐魔族!”
堂外的贺兰明德等人不禁脸上变色,立即跟着跪倒,纷纷劝说道:
“主公乃是堂堂正正殷氏血脉,只有正式登位,方能昭告天下,堵住世人之口。否则,便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啊!”
“城主务必三思,早作决定!”
……
珠帘“哗啦”一响。
人影微闪,帘子里的人终于掀起帐幔,走出内堂:
一袭黑色的丝绒长袍松松披在身上,乌黑的长发以墨玉绾住;清俊冷漠的面容,即使有些煞白,依然不失俊逸绝尘之气。唯一遗憾的是,两泓原本清亮如深潭的明眸,变得灰暗无华,仿佛失去生命和灵气,令他整个人越发阴郁、压抑起来。
“那就让他们来对付我好了。你们要是觉得害怕,大可以现在弃城而逃,滚得远远的,省得老在我面前聒噪!”
那个人冷冷站在面前,满脸的晦气和恶意,冷酷说道。
一屋子的人立刻噤若寒蝉,明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根本看不见自己,仍是大气不敢透一口。
离月使苍衍正色道:
“主公,切莫如此说。西州九百万臣民,都是城主的子民,一旦大军来袭,兵危战凶,势必殃及池鱼,又该如何应对?身为一国之主,当以社稷和百姓安危为念;为人臣子者,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