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沁芳这只“金铜鸟”,的确是花了大价钱,费尽心思搜罗回来。深夜宫中探访、学鸟叫人声,无非为了博君一笑,哄人开心而已。易逐尘在夜帝的位置上坐了一月有余,其实颇为憋气,身边的人不是对他畏如蛇蝎,就是敬若神明,极少有逗趣解闷的人,也不介意与他多调侃几句。
北辰沁芳便这么静静打量他,正因为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欣赏他夜色下的俊颜,握住他的手不忍放开,嘴里起劲抱怨:
“你别看这鸟儿比小鸡大不了多少,可是花了我九百多两银子,足足抵得上三间铺子!唉,还不能吃,不能折成金价换钱,算是亏大了。”
易逐尘也笑道:“难得要北辰当家这等小气的人破费,买了这么贵又无用的玩意,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只要夜帝喜欢,别说几百两,就是几千几万两银子算什么?”北辰沁芳谄笑道,继续讨好地问:
“你还想吃什么?我明天带给你。”
易逐尘想也不想道:
“
龟元膏!要二两银子一盅的。”
北辰沁芳不由失笑:“二两银子一盅,多半是商家骗钱的,易兄也不怕吃到假货?”
“易兄”这两个字一出口,无法不回想起两人同行同住的日子,当场愣住,呆呆地不知如何接下去。
易逐尘沉默片时,扭过头故作轻松道:
“如果可以再选择一次的话,我宁愿像过去那样浪迹江湖,孑然一身,也不愿当这个累死人不偿命的夜帝城主。想来北辰当家那间‘易氏香葱店’是白买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福气,享受到卖卖葱菜、自由自在的清闲日子……”
“你何必这么说……”
北辰沁芳还想挤出几句安慰的话,蓦然抬眼看到他纤长的睫毛下暗如死灰的眼睛,依稀记得八月的一天,在九里桥的客栈里,那人正伏在黄昏的西窗下小憩,屋外的树影投映在他白皙如玉的脸庞,空气里飘散着桂花的清香……他也是屏住呼吸,站在安静的院子里远远望着他,生怕惊扰了一个完美无瑕的美梦。
其实他从来就没有走进过他,即使用尽一辈子的时间。
——北辰沁芳不免遗憾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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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进入迁城的第四天。
由于定宁州、百川紧急驰援,城上严防死守,终于力保东门出口通往城外的道上一路畅通,数日时间,已有五万平民通过东门被护送往蒙城、墨城两地。不过,因为至今仍留在城内的多为老弱妇孺,行李负重又多,虽然有不少人自行出城离去,剩下的大半还须守军护卫,结队集体上路;加上东门外的道路最是狭窄难行,只得一条能走马并行的官道,直接导致了撤离的行动极为缓慢,实在无法满足数以十万计挤在东城门下等待迁移的百姓。如果算上城内必须搬迁的重要官署及公文资料,还要应付灵剑之盟一日之内不下五六次的伏击和偷袭,再多几州兵力调遣,都显得人手严重不足。
而那些除了定宁州和百川之外的州郡,就算九月底、十月初听闻夜帝城告急,纷纷筹备兵马,主动请缨勤王,耗费在途中的时间怎么也得十天半月,最快三日之后方能抵达。银月亲王率领的盟军,正是瞄准这个空当,十几万兵力尽数陈于南门之外,依靠那“诛魔大阵”,将一条进出城的主要通路堵成了“死路”,恰恰如同扼住夜帝城的咽喉,简直就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战法,端看谁能耗得更久而已。
这天的东城门内,便是这般聚满了众多等候出城的百姓,还有运送货物的商队,人车混杂,熙攘得如同集市。有人群的地方,自然就有怨言和议论;
等候的时间愈长,那些闲言碎语、争吵的声音传得愈远。
几个拖家带口的市民,正守着自己的行李,挤在长长的队伍中,不停地埋怨:
“真他娘的折腾!好端端的迁什么城啊?老子一家三代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凭什么说搬走就搬走!”
“新城主下的命令呗,说什么不快点撤走,银月亲王就要屠城了,其实八成是为了给魔军腾出地方……不然这几天,你说北门外的魔军咋没了动静?那是在等着进城呢!”
“哎唷,真的呀?听说新帝原来是魔族的人,看来很有可能……”
旁边立即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揪住那人的衣领怒道:
“你小子他x的少胡说!俺爷爷说,夜帝就是先帝的亲生儿子,我爷爷二十年前还见过他,小时候和现在长得一个模样!”
那人不服气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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