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阔别两个月的家,屋子里都染了一层薄灰,余安染空洞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她冲到阳台拿了清洁工具,笑着说:“我来打扫房子吧,小悦,你不用给我报酬的。”
记忆好似回到了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以这样的名义,这样的借口,呆在严茗悦身边,惊惶地接受着对方的温柔宠溺。
“安安…”
“我先拖地啦,你等等哦。”
“安安!”
严茗悦一把抱住她,凑过脸贴上那片软唇,将她肚子里那些叽叽喳喳的废话尽数堵了回去,不同于此前的强硬,这个吻轻柔而绵长,融进了她所有的歉意。
“之前我妈逼我相亲结婚,介绍了那个男人给我认识,我只是敷衍着与他见了几次面,用了缓兵之计才哄住我妈,不过我现在已经出柜,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你牵手走在一起,安安…我很抱歉今天的事,我完全不知情,但是我有罪,你打我骂我都好,就是别自己憋在心里,求你了…”
说着她抓起余安染的手,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她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怪圈,总认为傻丫头的心理负担不能过重,而一味地把错误揽在自己肩上,哪怕是莫须有的。
而她不明白的是,对余安染而言,她每次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为她承受那些压力和伤害,是她心里最难受的时刻。她们在朝两个方向前行,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余安染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哭叫着拼命摇头,“不要不要…别对我这么好…我也带不走…啊!!!”
她失声尖叫着抱头蹲了下去,情绪完全崩溃,嘴里嘟囔着疯疯癫癫的胡话,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乱糟,已经嘶哑的喉咙仍不停歇地发出惊恐的叫声…
这一刻她好想说出分手,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梦里的男人,而是残存的理智让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拖累爱她的人,从她出生那天起,就被全世界抛弃了,这是宿命。
可是她偏偏又离不开严茗悦,无法想象连身边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都走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她会疯的。这种反反复复又懦弱无能的情绪时刻折磨着她,总是产生各种各样的怪异幻觉,明明方才还能开心的大笑,下一秒就被不知从哪里涌来的痛苦淹没,甚至不给她一点点求救的机会。
挣扎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苦海中,浮浮沉沉,她好怕自己有一天坚持不下去…
“安安…!好好…不说这个了,不说…”严茗悦抱紧了她,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声音都变得颤抖,她也害怕这个样子的余安染,从未见过的另一面人格,隐藏的那么深。
现在她什么话都不能说,任何大道理安慰都是没有用的,毕竟,余安染可能比她还懂那些道理。她只能谨遵之前医生说的话,在丫头情绪失控时安静的陪着,陪着就好。
其实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是么?从一开始就不该轻易招惹余安染,在还没有确定自己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受干扰之前,她没法许下任何承诺。而她还是玩儿似的走了下去,间接地做了余安染走向地狱的推手,不知补救是否还来得及。
怀里的人哆嗦着一阵阵抽泣,渐渐安静下来,空洞的目光持续着迷茫了一会儿,突然恢复了清明。余安染盯着地面看了很久,感觉好像灵魂又回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个蠢蠢欲动的恶魔再次被打败,她皱起眉,搂住了严茗悦的脖子,小声道:“对不起…”
“傻瓜,不许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没有生你气,也没介意那个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怎么办我控制不住,有东西要杀我,我怕下次就让它得逞了…”余安染埋头在她胸前蹭蹭,又开始说胡话。
她口中的“东西”,严茗悦知道是什么,虽然心酸又无奈,但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微笑,“不会的,有我在,我们一起消灭它,好不好?”
“嗯嗯…”
终于余安染脸上有了笑容,她看了她的大魔王一会儿,吻了吻她的唇角,“我会加油的,小悦,相信我。”
“一直都相信啊。”
回到公司上班,严茗悦收到了来自乔羽涵的好消息,那家伙已经通过模拟机考试,开始由教员带着上左座航线运行。为期三个月才刚过去一半,剩下一个半月的左座飞行经历后,还要通过一级二级航线检查,才能正式被公司聘任为机长,换上那四道杠的肩章。
时隔两个月,再见到乔羽涵时,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变了,却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的变化。
“唉,一言难尽…”
说完了跟苏雅琳之间发生的事,乔羽涵整个人又萎靡不振起来,她猫在老严家一下午了,就是不肯回去。
“你说你,猴急什么?就想着吃肉,也不看肉熟没熟?”严茗悦戳了下她的脑袋,给她一顿数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也管不了你们的事,顺其自然吧。”
“她明明心里有我,这两个多月我能感觉到,虽然我没有故意对她冷淡,但是她已经在主动了。”
“啧?你欲擒故纵?”
“不算吧,我只是想冷静冷静。”
说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看着乔乔眼里狡黠的笑容,严茗悦惊觉这是多深的套路,再想想自己和傻丫头,都自顾不暇了,哪有闲工夫操心别人。
“对了,老严,借你这儿我住两天,我那个房子不租了,几个小姑娘后天搬走,我去打扫打扫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