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亮,秦柳照例来送早饭,他见司徒章不在,又递了卷素帛给秦绍阳。秦绍阳让他取笔来,蘸著药水写了些话,帖耳和秦柳说了几句,就遣他走了。秦柳默默收拾停当,带著随人离开营盘,径直往官道而去。司徒章接了探子的消息,沈吟片刻,先去到秦绍阳那边,他开门见山道:“秦柳此番离去,是得了秦大人的应许麽?不知他是回京师报信,还是去别处筹取军资?”秦绍阳知他会来,便道:“他是去京师了,文散生托他问的话,也该由他带了答案回去。”司徒章道果然如此,秦绍阳又道:“秦某昨日就把答复说与你听,司徒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司徒章虽是点头称是,还是反问道:“那秦六公子一行人,是该拦下,还是放他南去呢?”
秦绍阳道:“事情紧急,还是遣他南去罢。这冬日里天干物燥,再莫名起火便不好了。”司徒章嘿嘿一笑,道:“你这分明是说秦柳所率人等里有放火的奸细。”秦绍阳道:“奸细这事,哪里没有?司徒大人何必纠结於秦柳之事,不如装聋作哑得好。”他神色如冰,全然不是在说笑话,惹得司徒章凝神看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这美人儿,不但多疑,还喜欢强人所难,偏偏别人还无法奈何与你,真让人心有不甘……”他话未说完,秦绍阳截口道:“秦某不喜欢别人说什麽貌美的话,被人当戏子小官谈论,还请司徒大人知晓,不要屡屡犯界为好。”
司徒章看他那双眸子里水汽萦绕,越发动人,若做个不恰当的比,说是沈鱼落雁也不为过。偏偏这麽个人儿最介意别人说他貌美,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司徒章心里偷笑,嘴上却乖得紧:“都怪我这嘴不好,理该掌嘴给它些教训才是。”於是作势要抽自家嘴巴子,倒让秦绍阳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泼皮又在使赖气我,莫非嫌秦某身上太好了麽?”
司徒章忙道哪里哪里,那边伸手探进被里,褪了秦绍阳的袜子,摸摸热著,方才换了笑脸:“你这四肢比前几日暖和多了,想来那胡商送来的药是真好,一来二去便能下床了罢。”
秦绍阳被他捉了脚,足下穴道被揉得舒服,浑身更如棉花一般酥软,他知道司徒说得有理,但自家的身子只有自家清楚,岂是区区灵药能治好的?想到这里,秦绍阳忽然道:“等到那时,同司徒一起骑马如何?那时应是春暖花开时节了罢。”,
司徒章手下未停,笑眯眯道:“我晓得京城附近有处温泉,那边种了许多罂粟,又有一处离宫,即便盘桓数日也不会厌倦。”秦绍阳知道他说的是木兰园,与那赤陵相距不远,便懒然道:“那是皇家祭祖住的地方,你好胆大,居然当做自家庭院歇息,该当何罪。”
“死罪当免,活罪难逃。”司徒章学著戏文里的腔调,贴在秦绍阳耳边道:“还请监国大人放过小人,小人自当粉身碎骨,愿效犬马之劳。”
秦绍阳多年来早习惯他胡说八道,自然不会计较,只轻轻道声休要胡言就算了。司徒章知道所谓责怪算不得真,低头继续替他捏脚,捏罢左脚换了右脚,捏好脚又去揉膝盖,紧接著是腰眼肩背,下手温柔,比千言万语都要管用。又到午饭点儿,送饭进来的居然不是卿明,秦绍阳照例是不问,终究还是司徒章明说道:“我派卿明回京去了,正好跟了秦六公子的车辙子印,若是令弟遇到强盗,也好有个照应。”秦绍阳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吃粥,倒省了司徒章许多口舌。
却说卿明领命骑马暗随秦柳的马队,一路上算得上小心翼翼。夜间秦柳一行宿店,他便借宿民房,秦柳一行扎营,他就在野地树丛中将就一夜。到了第九天,进入皇陵地界,秦柳等人趁著夜色进了所大苑,卿明正要潜进去看个究竟,却不当心被人背後一掌,顿时晕了过去。他醒来时已身在床上,眼前绣礅上坐了一人,不是秦柳是谁?卿明大惊,正要翻身而起,却发觉四肢沈重,想动半分也是不能。
秦柳看他醒了,翘著腿儿道:“这位哥儿是叫卿明吧,若不是奴才发现了你,这会子早冻死在外头了。”卿明心知是秦柳捣鬼,却不能点破,只问:“这是哪里?”秦柳呵呵一笑,小脸被火盆暖得红扑扑,很是可爱:“这是皇家的院子,叫做木兰园。”他见卿明双目圆睁,就解释道:“现在没有人用,使点钱就能借住几晚。卿明公子若是答应不乱动,可以与在下一起逛逛此处。若是想松松身子,泡泡热泉也算是美一桩。”
卿明想了想,觉得困在床上也不是办法,他对秦柳道:“在下只奉命跟著公子一行,绝无歹意。如今既然露了行藏,也无意与公子你做对。”
秦柳道了声好,招呼从人给卿明解了麻药,又吩咐取干净衣服给卿明换上,便带他往外走去。卿明跟在秦柳後面,瞧他轻车熟路,仿佛走在自家庭院,不禁腹诽,他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