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红拿出一把红色折扇,倒转过来,用扇尾把云中渺的老鼻子往后顶了回去。“不要欺负她,你收敛一点。”
“我好奇嘛,歌喉绝丽的鲛人,果真样貌也是美极。”云中渺大叹一声,又瞅了一眼夜玲珑的婉约小脸,终于缩回了对面,给自己斟茶一杯,吊高扁扁的茶壶,让水流拉成丝线,“比幻涟都娇艳几分哟。”
夜玲珑一听这人还提起执红的老情人,心情就更加不好了,直接站起来,也不管主人家是否答应,很霸道地往泉水旁走去了。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有人还原了本性。
“这么纯真?”云中渺挑起眉头,“真的去游水了。”
“只有十七。”
“跟当时的郡主一样。”
执红垂下手掌,眼中闪过片片挣扎,良久,点了点头。
“执红,”云中渺看出来执红是跟这鱼牵手了,不然怎么会带回上界来,还带着自己身边?以他对执红孤僻性格的了解,谁要能变成她的长随,基本上是好上了。所以,他终于正了脸色,“又哭了。”
“很少哭。”
“有没有告诉过这条鱼,你一哭,头发就会全红,并且法术大减成零,容貌难以保持男征?”
“这是色彩神的弱点,该知道的时候,她自然就知道了。”执红放下折扇,也给自己倒上茶水,跪坐在云中渺对面,双手捧杯,慢慢饮着。
“那好吧,那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当天就是为了偷看百年不哭的你的——惊世一哭,悄悄跟踪你去海边的。果真让我灵感大发,画下千秋绝笔。”
执红的脸跟吃了发霉的东西一样,这一下不自然地拧了眉头,她的薄唇苍白无色,不知是不是给气的。眼神挑了起来,带着轻蔑地瞪着云中渺。声中掩饰不住低低怒意,“云中渺,你真的很损。”
“是啊,晓得那日是幻涟的忌日,就知道你会回去那老榕树那里哭。掐指一算,如此这般,都十次了,哦哟,她死十年了啊!”
“别再说她了。”执红微微垂下下巴,也半低下眼帘,伸手把画卷推回给云中渺,“你画下来也就算了,还让画卷流传,要是天帝知道我是女儿身封了王,你会害死我。”
“啊呀,你不能怪我啊。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这画被盗了。我费了不少心血画这画,都不知被谁顺手牵羊走了,一定又是你三彩殿里的两小鬼头之一!你不好好管教他们,你倒是来数落我。你也不看我一把年纪了。”
“不数落,不数落。”执红回,“我们年纪差不多,你不入神籍,容貌自然显老。”
“我才稀罕我的夭寿脸,”云中渺语气得意,还故意眯眼挑胡一下,“你下界快一个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呢?路上遇见危险了?”
执红望向院中正自娱自乐戏水的夜玲珑,“本来是挺快就回来了,路上是兜了圈,看了看人界的模样,就慢了几日。”移回目光,故意挑眉,讽刺了一句,玩笑道,“你难不成思念于我?”
“当然思念啊!”云中渺眼神振奋,咧开一个大小,他动了动身体,一不小心,光着的脚板勾到了矮桌一角,茶水溅出了不少。云中渺大叫一声,“哇!”急急抬起袖子去擦那一片茶渍,因为那些茶很快就从小桌沿往下滴落成线状,并且不少开始打湿了地上乱堆的画卷。情况虽是急切,可此刻的执红却固执地捉起他的手,并且加上了力气制止他的动作,口中切切喊,“用别的布擦!老大不小了,一点常识都没有。”
执红索性右手加大力量,把云中渺往后整个推了翻,站起身,转了背走向内房,看起来是去寻找抹布一类。云中渺看着执红的清瘦背影,嘴边挂了笑,摇摇头,老声沉叹,“果然,还是心思细腻的女子。”
从桌底抽出自己的老脚,他看着院中里欢快跳来跳去的夜玲珑,又观察了片刻那大鱼尾甩来甩去的模样,好似故意一般打湿他的大院。“希望你,不要和她再是悲剧结局。”云中渺移动目光,眼熟那贝壳耳朵,和那耳朵上的装饰。老眼眯了眯,轻声,“果然你就是那晚的人鱼。”
云中渺不坐了,他端起画,重新走去老松木桌旁,将那《哭榕》整平,执起毛笔又开始点了点色彩,渐渐地,《哭榕》中的华贵女子前方,缓慢淡出了一片海域、礁石、爬上岸边、仰颈对月而歌的美丽人鱼……
“执红,你说这个画仙怎么这么讨厌呢?”夜玲珑跟随执红回到三彩殿,绕过堂前一边吵架一边打闹的两王,她们直接回到了执红的‘绛红宫’。两王就算打到整个三彩殿都没有下人了,却不敢动分毫这‘绛红宫’。夜玲珑还注意到,这个‘绛红宫’的装饰与摆设与当初龙宫里的‘秋风楼’似有几分神似,一样的红木家具摆设,就连收藏也都几分相仿。窗帘几乎一个模样,分不清,还以为自己又重新走进了‘秋风楼’了。想来,那本来就是海皇特意为执红准备的落脚的地方,而执红与龙族本来就是有渊源的。
当下心头泛酸,难道……执红也确实喜欢过幻涟郡主?两人恩爱情深过吗?
“云中渺他是有点玩世不恭。”执红回答的话语打断她的思绪,见夜已深,执红转身离开。“玲珑,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执红,”夜玲珑送到门边,此刻不管是不是任务所托,自己心头确实对这艳丽之人有些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