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辞点点头,想着从深山里绕过城墙,一个是耗时耗力,一个是容易迷失方向。他们没有粮食,冒然进山就是自找罪受。正想着头疼,忽然那城门口喧哗起来,目光不经意扫过去,慕冰辞顿时一拍慕阳:“好机会!”
慕阳被他一巴掌拍在后脑,脸差点蹭着泥土,抬头一看,原来城门口人越积越多,人群后面挤挤挨挨窝了一大群叫花子,因为放行速度太慢,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高声喧嚷。再加上那群人身上臭如猪狗,烂污泥一样摊开六瓣地盘在人群里,把旁人熏得够呛。偏那群花子脸皮厚如城墙,完全不顾别人嫌弃,一边用污糟的手抠挖鼻孔耳屎,又放到嘴巴里吸吮一番,冲人露出挂着菜叶的黄板牙轻蔑一笑。旁人被他们这肆无忌惮的脏样恶心到,躲避不及便言语辱骂。
很快城门口就乱哄哄吵成一团。
慕冰辞捡起山泥里的小石头,看准了下方三个乞丐,咻咻地朝他们后背扔石子。那几个乞丐正混在后面口头上助阵,冷不防被砸了几下,怒目转身来看,找了好几眼才找到躲在山坡后面的人。刚要大骂,见那人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另一手捏着几个银元晃了晃,招手示意他们俩过去。
那些叫花子天生一副狗鼻子,专闻铜臭味,见了那人手里的钱,三个人连忙趁乱跑到山坡后面来。其中一人见了慕冰辞,贼眼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了几圈,忽然一手指着他磕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穆大帅的公子爷!从前叫我们帮你打慕岩秋那个——”
慕冰辞“嘘”了一声:“住嘴!吵什么吵?”
叫花子想起慕冰辞那几百块银元,立即敏锐地感觉到有大生意做,眉开眼笑道:“是是是,我闭嘴!公子爷,是不是又叫我们帮你打慕岩秋?”
旁边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小花子,扯了扯大花子的破衣烂衫:“哥,你不要命啦!慕岩秋现在是这徽州城的大帅!你还想打他,被他派人拉到城外砰砰两枪,你脑门上冒青烟啊!”
大花子被小弟一顿抢白,恼羞成怒,啐了他一口:“滚滚滚!你他娘祖坟上才冒青烟!”骂完了转念一想,贼眼溜回去,探头望了望城门那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警惕道:“公子爷,您好像在被通缉啊?”
慕阳身子一动,刚想动手打晕他们,被慕冰辞一把按住:“废话,我不被通缉,有你们的生意做吗?”
大花子贼眼溜了几圈,到底经不住钱的诱惑,蹲在慕冰辞面前,压低声音道:“公子爷想做什么买卖?要是还打慕岩秋就算了,我们好几个都打不过他一个,我可不想再坐一次滚油锅。”
慕冰辞道:“谁指望你们打人?我们现在要出城,你们帮我引开城门口的军卫就行了。”说着从慕阳兜里掏出一把银元,“这是定金。等我出了城,还在你们落脚的破庙碰头,我给你们两百块。”
小花子激动得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大洋,“好好好——唉哟——”被大花子一拳捶闷了。
大花子想起自己被炸熟的屁股,咬了咬牙血磕道:“三百!”
慕冰辞哪里管那么多:“成交!”把银元抛给大花子:“跟我们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朝另外一边林子里跑,把守军支开!”
花子们乐坏了,赶紧照办,把身上那破布条似的衣服都脱下来,稀罕地穿上慕冰辞的少爷西装,顿时觉得自己要帅晕过去了。拿了那一把银元顺着慕冰辞指的方向,撒丫子就往山坡下林子里跑。一边跑还怕守卫发现不了,激情澎湃地嚎了一嗓子。城门上守军立即察觉,赶紧把人都集结起来,端着枪就往花子们跑的方向追赶。
慕冰辞身上批了花子的破衣服,悄悄混在人堆里靠近城门。因为守卫都以为目标跑了,城门上的盘查暂时松懈,留下的三四个人只想着把人群快快疏散,等待追出去的同僚把人带回来,晚上收班就能回去领赏了。
慕冰辞带着慕阳老赵,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混出城门,到了城外又找人家买了两匹马,三人两马直奔浙江而去。
那花子尝了慕冰辞的甜头,想也没想过慕冰辞居然也是会赖账的。等那大花子屁股上挨了一枪,被守卫拖死狗一样拖到慕岩秋面前,拼死地告饶才留下一条烂命。
慕岩秋横眉怒目狠狠一拍桌子:“你这衣服从哪里偷来的!不说实话,即刻拖出去毙了!”
大花子涕泪横流大哭:“慕帅饶命啊!这是府上的公子爷拿钱跟我换的,真不是我偷来的!公子爷要出城,答应给我三百大洋,让我穿这衣服引开军卫——那钱我还没拿到!慕帅不能杀我啊!”
花子只管撒泼满地打滚,慕岩秋既知慕冰辞已经逃出城去,恨不能把这头死猪火烤油炸了。从徽州出去一入浙江,虽也多山,路却好走很多。浙江水路通达,冰辞又是那么聪明的人,这一去再想截他,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