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张飞依然没从刚才的恐惧中解脱出来,膝盖发软不能移步,口中还要逞英雄:“呸,武功再强有什么用,对着女人竖……竖……”说到这里才发现他的声音正在不住颤抖,说得越多越丢丑,只能住口。
秦颂风诡异地感觉心情大好,趁人不注意,意味深长地对季舒流道:“嗯,对着‘女人’竖不起来。”
季舒流骇然看了他一眼,好像不明白这种自己才能说出来调戏他的话怎么被他抢了先,然后又差点憋不住笑,表情扭曲得甚是无辜。
第8章 千金
一
园子门口冷冷清清,只燃着两盏照亮的灯笼,可季秦二人刚走出门外,身后又传来一声稚嫩的“等等”,一回头,就见刚才那个黑黑的小男孩蹬蹬蹬一直跑到他们面前。
小男孩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仰头问:“尺素门的两位少侠,我们不屈帮和你们的梁子是不是就此结下了,还解不解得开?”
秦颂风一时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话来回答他。
小男孩道:“说起来你们也许不信,我在不屈帮中,也是一号人物,大家都叫我铁蛋。”
他的脸又黑又圆,果然像个铁蛋,秦颂风没说什么,季舒流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铁蛋本来就在盯着季舒流看,见到他的笑意,好像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今天你们看见的不屈帮是张叔那个样子的,但其实不屈帮有很多个不同的样子,我也是其中一种。为了挽回不屈帮的名誉,我想请你们吃顿晚饭,以尽地主之谊,可以不可以?”
秦颂风问:“去哪吃?”
“我暂时没有钱,这个月的零花都用来给张叔买生日贺礼了,”铁蛋伸手入怀,掏出几枚铜钱,“剩下的就这么多,一文不差,全都用来请客!怎么样,你们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坐到街边一个露天的小摊位上吃晚饭,铁蛋坚持请客,但又不肯借助不屈帮的名声赊账,买的都是最便宜的东西——现在,他正颇有江湖气地蜷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左手捏一个粗面馒头,就着咸菜和稀粥啃。
“秦二门主,你真厉害,不愧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他嘴里嚼着馒头道,“张叔武功也不差劲,但你溜他,简直就像我七八岁的时候帮主溜我一样。”
秦颂风也捏着一个馒头慢慢啃,闻言解释道:“说白了不难,人喝醉了力气大,但是准头差,还容易站不稳。”
铁蛋点点头,腾出右手竖起大拇指,然后就不说话了,专心盯着季舒流看。
季舒流吃相文雅得多,他掰碎了馒头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喝一勺粥,吃一块馒头,再咬一小口咸菜,慢悠悠地咀嚼,每喝一勺粥,都要把下一勺提前舀出来晾着,防止过烫。
铁蛋边啃馒头边看了他半晌,凑到碗沿喝一大口粥,把满嘴的馒头渣都咽下去,终于道:“季兄,我也在江湖上听过你的名号。”
季舒流问:“我名声怎么样?”
铁蛋认真道:“他们都说你是个怪人,像个富家……公子……哎,我说真话,你别生气,其实他们是说,你像个富家千金一样。没想到原来你也能吃我们穷人吃的东西。”
季舒流微微一笑:“怎么,现在你看我像个贫家千金了?”
铁蛋不知怎的被这话逗乐,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季兄,你不是怪人,你是个神人,与你结交果然没错!以前也有个文士模样的人看《逆子传》看哭了,但那个人脾气孤傲得很,非把我当成小孩,不肯和我结交。”
季舒流道:“除了《逆子传》和《逆仆传》,贵镇这位‘何方人’先生写没写过别的?”
铁蛋颇为遗憾:“没了。”他的眼睛转瞬间又亮起来,“但《逆仆传》是前年年末出来的,《逆子传》今年年初才出来,说明这位何先生刚刚出道,以后一定还有更多佳作。”
季舒流点头:“尺素门传信很方便,他再有佳作你捎个信给我如何?”
这句话虽然发自真心,却不无试探之意。铁蛋大概没听出来,眉目纠结成一团,迟疑片刻才实话实说:“可是你们尺素门的蚂蜂总和我们不屈帮过不去,我也是不屈帮一员好汉,不能找他传信,否则就给帮主丢脸了。”
季舒流见这孩子虽然满口江湖气,心里还一派天真,不觉有些歉仄,便道:“你可以去找南边桃花镇的尺素门,我记得那边是门中一位已故兄弟的遗孀照应,她从来不掺和江湖事。”
铁蛋道:“有理!就这么说定了。”他开心地咬了一大口馒头,一大口咸菜,端起碗把粥喝了个底朝天,“对了,演戏的那个姐姐也很厉害,能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我对着一面大镜子试过很多次,每次都摔得七荤八素。”
季舒流当老师的毛病发作,赶紧叮嘱:“那个动作有点危险,可能会磕着后脑,你要是没人保护,千万不要自己练。”
铁蛋好奇:“你也练过那一招吗?”
“练过,”季舒流道,“但我练的时候周围有四个人看着,地上铺了二十层厚棉被。”
“二十层!”铁蛋为之咋舌,“啊,我明白了,等你练好了之后,就能一层一层地削减棉被,最后可以直接倒在地面上,对不对?”
“本来应该如此,但我到最后也一层棉被都没撤。”季舒流眨眨眼睛,“因为他们都怕摔疼了我,谁让我是个贫家千金呢?”
铁蛋狂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