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在窗户的玻璃上,顷刻间就再也看不清窗外的风景,只看到一层密集的水帘。
顾庭生掀了被子又从床上跳了下来,他上床时到是记得脱了拖鞋,下床时却赤着脚啪啪的跑过来。
我那时才八岁,体重不到五十斤全身上下只有一把骨头,顾庭生双手一张,他不是抱,我整个人被他“端”了起来。
顾庭生当时怕急了,我被他端起来,他才惊讶的出了声:“你怎么这么轻?”
我没回他,窗外骤雨狂风,天地间一炸雷像是开天辟地——轰隆一声,我都感觉大地似乎也颤了一下,顾庭生直接“啊”了一声,把我搂进了怀里。
一回首十九年,此日犹似昨朝。
我至今仍记得他那天上身穿海军衫短袖,下身穿一条卡其色的宽松短裤,露着膝盖和小腿赤着脚站在窗边,他那天的头发是及耳的短碎发,额前有一点刘海。
他的头发柔软顺遂,是墨的黑色,他的皮肤是冷洁的白。
他抱着我,我的背和后脑勺被他用手死死摁着,他人在发抖,看起来好像要哭了。
我的脸被压得变形埋在他的胸膛中,鼻尖是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是顾庭生用惯的沐浴露香味。
那天顾庭生亲自打破了自己的礼貌客气,死死的抱着我像是小孩子抱着一只自己最喜欢的大公仔。等雷声过去十几秒了,他就光着脚抱着我爬上床,被子一盖自己缩被子里还不忘把我搂在怀里一起缩进去。
双人床柔软干净,我被他楼的全身抗拒,在黑暗中声音都是闷的:“我要出去,你松手。”
顾庭生整个人卷成了空心球,球心嵌了个我,他的头一埋,埋在了我肩窝中,嘴巴就在我耳边。
顾庭生对着我的耳朵说:“杨露,打雷多吓人呀,哥哥抱着你就不怕了。”
我很认真的告诉顾庭生:“我不怕,你放我出去好吗?”
顾庭生吸了下鼻子,他开口声音都带上哭腔了:“我——我怕啊!”
从那天起,顾庭生不礼貌不客气了这么一回,对我就再也没有客气过。更是因为这个夏季漫长——三个月的雷雨季对他来说太难捱,直接擅作主张的把他的被子枕头搬到了我的床上。
人是得寸进尺与充满惯性的生物,枕头被子之后再搬进来的是衣课本,玩具模型。最后一个卧室就分不出了是谁的,顾庭生把自己搬了进来,就没有再回过对面的房间。
订杂志那年,顾庭生正在桌前补作业,我睡了午觉起来叠被子,被子一掀不小心把床单也掀了起来,床单下面两本《可爱女生》封面上的大眼睛卡通女孩看着我笑。
我把书拿出来,心想顾庭生也不嫌弃睡觉垫在身子底下硌得慌,转身喊他:“大哥,你不要把书压在床底下行吗?”
伏在桌前正抓耳挠腮写作文的顾庭生也不抓耳挠腮了,他写数学写物理写化学向来一气呵成,写语文尤其是作文那是要了他半条命,坐姿还是端正的,屁股却总是像坐在了钉子上安生不了。
我这么一喊,就见屁股一直磨来磨去的顾庭生竟然坐稳不动了。
他没回我,我就把书放在床头柜上继续叠被子,被子叠了一半,顾庭生转过身对我说:“小鹿,言情不要看太多,耽误学习。”
我拿起床头柜那两本《可爱女生》走到顾庭生身前,递给他:“大哥,你不让我看,我后来就没看了。这是你压在床下的。”
顾庭生接过书,眉头皱了起来,然后恍然大悟:“我说晚上睡觉怎么那么硌得慌。”
我转身要走,顾庭生又拉过我,义正言辞的叮嘱:“订的半年的,下半年就不订了,男孩子不能看这些书,懂吗?”
我想想:“书里面的主人公都在发情?”
顾庭生听了一哽,我又问:“大哥,你是不是也要发情了?”
顾庭生又一哽:“说人话!”
我不知道这怎么不算人话了,明明是他对我说人类性成熟后的每天都在发情,如果我说的不算人话,那也是顾庭生一开始说的就不是人话。
“大哥。”我看着顾庭生,“你要谈女朋友了吗?”
“不谈!”顾庭生很果断的回答,又把我拉近了些,揉揉我的脑袋推了我一把,“继续叠你的被子吧!”
那天叠完被子,顾庭生还在写作文,八百字的作文他能写一下午,我见他一直背对着我,还是摸出一本《萤火虫》看了两篇。
前生那时看,觉得写得还挺有意思,看不懂也是真。
今生再看,我看完心中有了这类写作的雏形,但也很无聊,书读得太多,价值观有时被固定的太死板。
能上杂志的公平来说文笔还是过关的,但是价值观上很不喜欢那些剧情。人年龄大了尤其是我这种上过商场打过利益战的人,再也理解不了言情中的感情,总觉幼稚而可笑。
总觉中描写的爱情未免过于纯粹与痴情。
等我动笔趴在桌上写大纲,下意识写了一位等待男主十六年的女主,写完才发现写的像是我自己的一生。
有何可笑。原来现实中的痴男怨女比还精彩。
回顾两世我一生只爱一人,再世为人就连现在我也爱他,若天真有情,不知可曾人世间落过的雨有一场是上天为我落过的泪。
这个大纲最后被我全部否定,不能用,买的杂志男女主人公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六岁,我的主人公从二十五岁公司中层开始写,主要内容是她的回忆,回忆她这一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