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琛侧着脸看他,笑着说,“我看女孩子很漂亮,也挺好,你为什么不喜欢?”
俞阳还红着脸,“你别取笑我了。”他挠了两下后脑勺的头发,对着陈锦琛眨眨眼睛,“不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
陈锦琛笑着没说话。
俞阳又接着说,“别人还说,喜欢不需要理由呢。喜欢都不需要,不喜欢当然更不需要啊。”
“这算什么道理。”
“当然是道理,”俞阳认真地说,“那么多人,你喜欢一个,剩下的都是不喜欢的了。喜欢的都不需要理由,不喜欢还需要理由?”
陈锦琛怔了一下,好半天才笑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家。”
俞阳脸上透出点得意,“我去看看好了没有,给你端来。”说完他就起身蹦跳着出去了。
陈锦琛看着他开朗阳光的背影,收敛了一点笑容,只在嘴角挂着一点点的上扬。墙上挂着今年的挂历,因为今年才刚开始,挂历显得很新,在有点泛黄的墙壁上挂着,显得很突出。过去的日子都用红色的水笔划了个小小的叉。今天的还没划去,1月15日。
35年前的今日,世界上有了陈锦琛。
从早晨开始,陈锦琛一直收到祝福,他只挑着回复。这是他在内地度过的第三个生日,是没有生日趴的第五个生日,是那个人失约的第五年。
陈锦琛还记得他第一次意识到喜欢景万里的时候。他迈入成年的那一晚。他跟景万里,王明阳三个人要好。景万里和他都是沉静的性格,但是王明阳却是个玩家。每到每个人生日的时候,他都会组织趴体,一群人大闹。十八岁是成年了,王明阳说可以来点成人项目。陈锦琛对这种事情不像一般的毛头小子那样热衷,但是仍然让王明阳随便办。
趴体上,王明阳找了一些小嫩模,一派花天酒地。陈锦琛只跟景万里坐在角落里说话,而且还是特别正直的讨lùn_gōng课。
两个人正说着,一束追光打在陈锦琛的身上,王明阳吆喝着大家送礼物。每个人都送上包装精美的东西,只有王明阳直接拿了一个袋子,里面全是避孕套,王明阳眯着他的桃花眼把袋子交到他手里,表情揶揄,“好好使用。”
陈锦琛也不尴尬,很自然地收下了,就好像是其他手表,鞋子之类的普通礼物一样。他大方地说,“谢谢。为了证明认真,我会给你写用户体验。”
周围一片起哄的怪叫。景万里在旁边笑王明阳反被调戏笑得被呛着直咳嗽,陈锦琛拍拍他的后背,为他递上一杯水,袋子没有扎口,里面的东西滑着掉出来,景万里顺势弯下腰去捡。
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是值得依靠的可靠男人模样,正是疯狂长个子的时候,背脊单薄,面庞也还稚嫩。他因为咳嗽,脸颊飞红,眼睛里带着点水光。景万里手指捏着避孕套,握着陈锦琛的手腕把东西放在他的掌心,笑着说,“明仔较真,你就是少一篇,他也会察觉。”
陈锦琛觉得自己被景万里碰到的手腕和手心都发着烫,景万里带着水光的眼睛,嘴角带笑,唇被水浸润,明明是揶揄嘲笑,但是陈锦琛却觉得他被灯光照射的面庞,反着的都是情欲,淫靡的光。
他心脏跳得发狂,直到景万里收回手,离开了他的旁边,他还觉得周身发烫,嘴**舌燥,他闷头端着酒杯喝了一大口,握着自己的手腕,感觉到底下脉搏的跳动。
陈锦琛在十八岁的时候想着景万里的脸在别人身上开了荤。然后一病十二年。就算五年前他果断利落地切除了病灶,却还是影响绵长。他不知,他身体里那个叫爱情的器官,是否已经被侵蚀太久,再也不会好。
俞阳端着食物进来的时候,陈锦琛低着头,他轻轻把东西放在桌上,又放低声音,“陈先生?”
陈锦琛抬起头,店里是刺目的白炽灯,俞阳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柔软地顺着,皮肤好像比刚开始的时候白了一点。他脸上带着点疑惑担心,眼睛黑漆漆地闪着光,只专注地看着陈锦琛,陈锦琛从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有点颓丧,又带着点灰气的脸。
陈锦琛弯了弯嘴角,握住了俞阳放在桌子上的手,“没事,谢谢你,俞阳。”
俞阳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甚至没有注意到陈锦琛握着他的手,只把碗碟又往陈锦琛的方向推了推,在旁边坐下,“是不是饿了?可以吃了。”
陈锦琛把俞阳送来的吃得十分**净。他的节制是渗透在生活的各个细节的,因此,这晚他很晚都还觉得胃有点难受,睡得也不安稳。屋里暖气开得热,他从床上翻下来,连喝了两杯冰水,又把额头顶在落地窗上,才觉得那股燥热不安消下去一点。
缓了一会儿,他又重新回房间。外面的月光照在墙上的时钟上。陈锦琛一个人在暗处看着秒针一下下转动,最后转过了12的位置,时针分针合并在一起。
又一个1月15日过去了。
陈锦琛痛恨自己这种突如其来,又毫无用处的伤春悲秋,他缓步地走到时钟下,仰头看了两眼,然后,伸出手从墙上拿起时钟从墙上拽下,然后用力砸在地上。
但是时间无情,就算玻璃破了,齿轮滑脱,钟摆静止。它还是没有感觉一样,它还是执着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走。
陈锦琛靠在椅子里,用手捏了捏眉心。有人敲门,他闭着眼说了声请进。
是他的秘书,“陈生,有位易先生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