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三一下哑然了。本以为次郎送来的违禁品被藏得好好的,果然在细微的事情都难以漫过江雪的双眼。江雪避过宗三尴尬的目光,说道:“那就去取来吧。”
“是……是……既然江雪执意要学习喝酒的话……”
“的确,从宗三身上已经学到了不少……”
江雪自少时起在佛门修行,并没有饮酒的习惯。但男人或多或少总归有些嗜好,在跟宗三对饮之前,他的心境已经变得十分坦然。江雪便是那泡在酒中的青涩的甘露梅,而宗三是枝头正盛开的花,内心产生了这种比拟的时候,突然觉得极为正确。虽说果实在开花之后,但论及鲜妍与赞美,前者恐怕要略输给后者了。而怒放之花,又比花骨朵更招人疼爱。最美之时即是被雨滴摧残过,全部展露出娇艳花蕊之时。最美之时亦是败谢之时。
就在江雪垂目思考之时,宗三已经带着那罐私藏的青梅酒与两个茶碗充作的酒杯来了。
澄清的淡黄色液面上倒映着一轮玄月。晃荡着碗中梅酒的江雪,尚还有些迟疑,但当看到宗三仰头**杯,立马坚定了心中身为陪酒的职责,也跟着浅浅呷上一口。
“感觉如何?”
“嗯……比预想中要好……”
江雪似乎小瞧了“次郎酿造”的威力,只是感觉口中除酸甜清凉之感外,还回荡着淡淡的辛辣,便毫无防备地将剩下的酒液抿掉。
“我突然发现欣赏江雪喝酒,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宗三萌生了一种任由情况恶化的顽皮想法,眼看着江雪又将满上的茶碗慢慢喝掉。
“好奇妙……”江雪低沉地说道:“一眨眼之间,就从孩童成长为会饮酒懂得风雅的男子了……”
“江雪,是在说我吗?”
“也难怪……我岂不是也从沙弥变成了内供奉……”
江雪的眼睑逐渐松弛了,面露一股迷醉之态。缓慢的语速也不比平日沉稳,变得似云一样轻飘飘的。
“其中的这段空缺……这已成为历史、余留给我无法填补满的空白……令人遗憾……”
“诶,请别这样说啊……”
“小夜也是。被送走时,明明还那么小啊。”
江雪摊在膝上的双手,像捧着什么事物一般环起来,仿佛正小心地抱着一个小婴儿。宗三听见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呼吸声。
“你们小时候的可爱样子,犹在我眼前重现呢。”
“江雪小时候,也是一样的可爱啊。”
“可小时候的我,是那么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