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代我向板部冈大人书尺牍吗?身为家臣,我却战败而逃,本该主动请罪……”
“哦……我这几日忙着照顾你,还没那种兴致呢。”
“宗三……”
“所以说,我好不容易救兄长回来,到头来兄长又要切腹谢罪吗?”
宗三重重叹息两声,仿佛在故意告诉江雪自己不快似的,重新将薄衾拉上江雪的肩头,便起身离开了。下午的时光,都是小夜陪伴在长兄的床畔。
古老神社的庭院中的回眸柳耸立在青苔与石头之间,细软的嫩绿柳条之间,禅正在聒噪地叫着。小夜也很想到院里捉蝉,到神社外面的路上等拉面摊经过,但此时似乎没有事情比陪在江雪兄上身边更为重要。
江雪白色的襦袢里面散发出一股药苦味,小夜自下而上看着江雪,尖瘦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一层青灰色胡茬。宗三刚才匆忙离开,洁面的事情就忘记了。
他就取刀片来,在牛皮瓤子上蹭了几下,替江雪刮起脸来。
“江雪哥,这样会觉得疼吗?”
“不,一点都不会。”江雪濡湿嘴唇,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捏住耳边的断发:“顺便帮我修修发吧。”
“修……修……”小夜咽下口水:“好。”
宗三再度回来的时候,小夜已经同青江与石切丸二人下山赶拉面摊去了。即便在尚还年少的小夜与石青二人相处的事情上,宗三心中起伏着十分不好的预感,却因分身无术而没法制止。
江雪已经被帮着换了姿势,靠在褥上翻着一本讲述平安时期爱情故事的读本,宗三端着一碗酸苦的汤药钻进江雪的病房,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来。
“江……江雪?!”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江雪抬起脸,有些不习惯地用手指挑着额前的头帘。仿佛额前盖了一片梧桐叶子,眉间突然多出来了一撮,耳边像宫中女性一样留着齐齐的阶。宗三顾及江雪的尊严,本来想拼命憋住,可越看脸颊越是跳动,最后忍俊不禁了。
“诶……你可千万不要在小夜面前笑啊……”
宗三不动声色地移走了江雪手中的书,举到眼前看,不是“青流居人”写的又还能是谁呢?
于是赶紧藏了起来,看江雪目色平淡的样子,大概只是才浅读几片,还没进入风月剧情呢。
夕晖溟朦,外面的树影下面暮色苍茫。远远的地方传来飘渺的歌声,还有人在用手给打着拍子,似乎小夜他们正上山来了。宗三轻轻吹掉江雪颈窝里的碎发,再用棉棒把粘在皮肤上的发茬扫净。
江雪还活着,就在他身边静静地呼吸着,身体散发的温度、头发间的气味、柔软的指腹和毛躁的唇瓣都无比真实。宗三近日来每当意识到这点,总为长谷部砍向江雪后颈的一刀感到后怕,又在内心有一种仿佛在做梦似的幸福感。
外面传来脚跟踢上门槛发出的声响,宗三侧过头去,立着耳朵聆听了一会儿。等到跫音远了,他慢吞吞地移到江雪脚下,将被子撩开。江雪的腰间系着淡灰色的方形纹衣结,轻轻一抽就散开了。
“宗三!”
江雪瞪着他,小声呵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