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面喊,一面跌跌撞撞地扶壁向洞口处挪去。
那声音从洞口的石隙中传了进来,远远地道:“是……武德将军么?”独孤敬烈凑在石缝上,叫道:“是我,你是燕王的部下么?”那声音寻着他的方位,靠了过来,道:“你……跟王爷是在这里么?”独孤敬烈道:“是的。”突然分辩出了那声音主人,道:“你是尹侍卫?”
尹寒松听独孤敬烈叫自己“尹侍卫”,微微一怔,又明白过来:武德将军并不知道凌琛遣走自己之事。也不及解说,便道:“是,北平府军正在搜山,王爷怎么样了?”独孤敬烈心中一宽,嘶哑着声音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渴晕过去了。你让他们快些把洞口挖开!”尹寒松应了一声,道:“是,我这便去叫人。”独孤敬烈叫道:“等一等!”将皮袋里的酒倒了个干净,将空袋从缝隙中塞了出去,道:“好歹弄点水来!”尹寒松连忙将皮袋拉扯出去,不一会儿,小心地塞了小半袋水进来,又有一把青绿的白茅根,道:“将军,这洞口堵满巨石,不容易落脚,要挖开也要费些工夫。你跟王爷先解解渴,再忍耐一时。”独孤敬烈简截应了,接了皮袋草叶,回头便去寻凌琛。
他一步一挪地走到凌琛身边,吃力地跪坐下来,左手插在凌琛颈下,将他的头颅托起来枕在自己膝上,取过水袋凑在那满是鲜血的唇边,小心地喂了几口水。凌琛昏迷中不能吞咽,立刻呛咳起来。独孤敬烈只有左臂可用,偏又拿着水袋,只好附下身去,用手肘轻轻为凌琛抚摩胸口。又嚼烂茅根,将汁液哺喂给他。
茅根的清新气息令凌琛口唇微动,焦渴的喉咙中发出细细的呜咽。独孤敬烈连忙又喂了他几口水,这一次凌琛终于张开了嘴,急切地吮吸这天降的甘霖。独孤敬烈瞧他贪馋模样,心头又喜又酸,暗道:“老天保佑,终没让你没在这山中。”
凌琛长睫微动,慢慢睁开眼睛,迷茫慌乱地看一眼独孤敬烈,忽地嘴唇颤抖,有些惊惧地道:“烈哥哥……”
独孤敬烈应了一声,刚要告诉他得救的喜讯,却听他抖着声音问道:“……温郁渎……在哪里?”
独孤敬烈如遭雷殛,不顾自己胸口伤处,一把将凌琛抱在怀中,低声道:“温郁渎早就死了,烧成灰了——你不记得了?”
凌琛张张嘴,茫然地重复一句:“死了……”独孤敬烈轻轻摇晃他一下,斩钉截铁地道:“死了,你亲眼瞧见的!”
凌琛闭闭眼睛,重又睁开,方清醒过来,看看独孤敬烈,舔舔嘴唇,问道:“有水了么?你从哪儿弄来的?”独孤敬烈道:“你的侍卫寻过来了,咱们有救了。”又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又做噩梦了?”
凌琛撑起身体,小心地躲开他的伤口,离开他的怀抱,轻声道:“做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独孤敬烈凝视着他,有些迟疑地道:“已经快两年了……”凌琛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低低地道:“那与过了多少年没有关系。”独孤敬烈默然,轻轻伸手捂在他冰冷的手指上。
洞外传来嘈杂人声,两人对视一眼,便听见有人焦灼地叫道:“爷,爷,你没事吧?”正是娄永文的声音。
凌琛看着独孤敬烈,扬声道:“我没事!”娄永文的声音欢喜得几要哭出来,叫道:“爷,你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把这儿挖开!”说着就大声喝令,外面挖土撬石的声音一波一波地传了进来。
凌琛侧耳听着外间众军齐心协力,呼喊号子,轰隆隆地将一块巨石撬下山崖,忽地低声道:“来搜山的人不少。”独孤敬烈握住他的手,道:“是。”凌琛低低地道:“这般肆无忌惮……”独孤敬烈接口道:“想来阳平关已经是北平府军的了。”
凌琛倏地转开头,道:“破了阳平关,汉中便无险可守了。”独孤敬烈目不转睛地瞧着他,道:“嗯,大浩朝廷……当要退到江淮去了。”凌琛闭上眼睛,耳语一般地道:“我……为你准备快马,你从北平府军背后过去,走傥骆道……还能追得上他们。”独孤敬烈温柔地道:“你呢,你这般体弱,没法再入蜀中。今冬还是回长安吧?”凌琛点点头,轻轻挣动,想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独孤敬烈却一把攥紧他的手,更加温柔地道:“可是,在九华宫里,依然还是……睡不着吧?”
凌琛怔住,慢慢转回头来瞧着独孤敬烈,嘶声道:“你……你说什么?”目光里半是不可置信,半是仓皇惊疑。他平日里杀伐决断气度湛然,统率三军令行如山,谁见过这位权倾天下的青年统帅露出这般茫然无措模样?独孤敬烈瞧在眼里,一霎间心中百味杂陈,忽又生出柔情万千,心道:“你已经坐拥天下江山,如今却还是只为了我一句话……就这般模样!”再顾不得其他,伸手抚平凌琛颊边散乱鬓发,柔声道:“要是能揍我一顿呢,王爷还能不能好好睡了?”
凌琛倏地举手捉住了他的手掌,有些痉挛地扣在自己面颊上,嘴唇张了几张,还是没能说出话来,眼神愣怔怔地瞧着独孤敬烈。独孤敬烈抚着他的脸,低声道:“武德将军北伐殉国,尸骨无存,世上再无独孤敬烈这个人——王爷可愿意这般安排?”
凌琛眼睛睁得大大的,神情似悲似喜,胸膛起伏不定,独孤敬烈只怕他神魂有失,连忙张臂将他揽入怀间,抚慰道:“怎么了,哪里不好?”
凌琛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