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要弄明白,有的事不是光有慈悲心就够了。”
官生如醍醐灌顶,予和雍,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自己真的明白?
道远看他一副落魄的样子,道:“你不若回来的好,凡尘终究不利于修行,当初悔不该让你下山。“
官生躬身道:“弟子已无法回头,但有一事相求。”
道远长叹一声“何事?”
“请师父为弟子剃度。”
道远哦了一声道:“不是剃掉三千烦恼丝就能真的没了烦恼,你想明白了?”
“唯除却这满头烦恼,方能让自己时时记得还是个佛门中人。”
“情之一事,最是障目,你可想明白了。”
“弟子知晓,如今弟子已一脚踏入了地狱之门,再抽身不得了。”
道远看着他,神色难辨,良久开口道:“好。”
官生要走的时候,一个瘦高的少年僧人窜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要跟着他一起走,官生仔细看时方看清楚,瘦瘦高高,一双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依然是唇红齿白的模样,原来是九戒,他瞪着眼睛道:“你说再回来的时候带我走的。”
官生看着道远,道远微微颔首,他才道:“好,就带你去。”
***************************************************
予见了官生的时候满面骇然:“你怎么这幅模样?”
官生道:“我剃度了。”
此时的官生,赤膊只在外罩了暗红色的袈裟,满头的乌发剃了精光,露出了一颗光溜溜的脑袋。眉间隐隐闪着一个金色宝塔,眼神幽暗深邃,唇却变的艳丽红润,看着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予觉得他浑身不对劲,却也不知说什么。
官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予问:“这样你可喜欢?”
予皱眉,明明是变的比以前好看了,明明是笑的很灿烂,可是他却觉得脊背微微发寒。空见,他变了。
玄武城内的圣德殿内,自乱军中找回的齐战,正在跟予说着雍的往事:“没有占了东鼋的时候,青云已经知道东鼋皇帝的意思,请命攻打东鼋,拿下玄武城。他对外一直说自己是予,就连平时也是住在太子府的,还找回了馥娘,他的目的只为了有朝一日您能回来,让您管理东鼋。”
“不可能,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我不相信。”予断然打断了他的话,他并不相信齐战的话。
齐战也不急,只等他发了顿脾气继续道:“青云一直以青云自居,他从不让我叫他王爷,他让我跟在身边,只是因为我是您的侍卫。西皇那里,他也一直在为您说话,他写奏折我都知道,我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窃取一些情报,后来见他是一心为民,这才安心的等着您来,他一直说您会回来。”
“我在他身边呆了三年多,他的行事作风无不是仿照您来的,他常说:要是您能放弃对西皇的成见,你们两个可以一起逐鹿天下,他会一直帮您,而他会在功成名就的是时候退出,他说他喜欢的是梵净山上的日子。”
予沉默不语。
***************************************************
官生打着赤膊,披一暗红袈裟,跣足不履终日奔走在民间,百姓见了他亲切的叫一声:“空见大师。”他向人传播佛法,教人与人为善,常常设坛讲经,九戒自跟了他来也日日与他出去,跟着做些杂务。
予忙着整理国事,两人常常几日见不到面,开始予并不以为意,但时间长了他觉察官生在刻意避开他,细想了才惊觉两人已有两三个月没在一起了。官生早出晚归,有时在外几日也不回来,他有事只让九戒回来知会一声。
予轻叩着桌案,寻思着是不是跟他谈谈。
荷花盛开的时节,官生在玄武湖畔设了道场,要讲七七四十九日的金刚经。他高高端坐在道场中央,将平缓的语调用法力传出,整个玄武湖都笼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
予带着齐战混在人群里,听着他宣扬佛法。那舒缓的语调,加上他刻意的用了功法,让人听了卸了心头的负担,无比轻松。地下跪坐了无数信徒,一个个虔诚的听着。
讲经结束,那些信徒并不走,只围在官生的周围,问他各种问题,官生一一笑着答复。予远远的站着看他,官生的脸上一片祥和,再没了那日的疯狂与冷漠。他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真的禁锢了他,这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这样想着,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恐惧,怕他终会离开自己。
官生已然看见他,却没有急着过来,只是朝着他微微的点头,继续给信徒解惑。九戒也看见他们,拉了拉官生的衣襟,官生笑着跟他说了一句话,继续跟信徒们讲着。
予想了许久,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强,便分开了众人,向官生而来。官生见他过来,心里微叹,他还是要面对他。
官生微微合十道:“今日就到这里了,明日再来,贫僧有事先行一步。”
百姓们无比虔诚,见他这样,依依不舍的跟他道别。官生看着予走近道:“阿弥陀佛,你今日怎的有空出来?”
予笑道:“我若不出来,你就不回去,只好亲自来请了。”
官生脸上浮现温柔的笑,这笑却与信徒的们的笑不同,予觉得心里暖融融的。遂上前牵了他的手道:“回去吧,你出来有些时日了。”
官生笑看着那牵着的自己手,跟着一道回去了。这一路予都是予在找话题说,而官生只是在跟路过的信徒打招呼,并未跟他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