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士绅百姓苦不堪言——周峋鹤接报之后,想起顾峋风说过阿衡和皇帝的特殊关系,希望阿衡帮忙劝驾,让皇帝见好就收!
周峋鹤把情况大致一说,看着顾七道:“阿七,我前天跟王巡抚见面,他极口赞你能干,也很惦记峋风的伤——要不是公务在身,很想过来看看你们——皇上这般做法老百姓实在受不了,不光他急,我们江南百姓也很头疼——阿衡是你徒儿,你想法子让他劝劝皇上。”
顾七道:“阿衡要是陪伴君前,怎么也不会闹成这样——他从年初就外放为山东巡检,并不在皇上身边。”周峋鹤道:“原来如此——我也觉得那孩子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唉,当今这位圣上,合该百姓遭殃!”
顾七道:“四师哥倒是跟皇上很说得来,可惜伤成这样。”说着看了陈湘一眼——他人情熟透,在京时便看出皇上对陈顾二人的情分与众不同——要是陈湘肯出面,这件事不难解决。可是如今夫君伤重不醒,全仗陈湘尽力维持——又怎分的出身来管旁人的事?因此也不说破,免得大师哥交待下来无法拒绝。
陈湘这几个月心思全放在救治顾峋风身上——众人全以他为主心骨,他自己满腹的担心却不知道向谁去说——唯有每日早晚长跪诵经祈求菩萨保佑,夫君这一次造的杀业大半是因为自己,这一回若能平安无事,自己发愿每年救治万人,印经万卷,终生持斋礼佛,供奉不懈。
他肩负着所有人的希望,每日心力交瘁;可是大师哥说到官军祸害百姓的种种听了着实让人生气,他想到自己许过的愿——安天下得先安天子,能劝住皇上,是对百姓最大的救拔,当即苦笑一声道:“我来想想办法。”
顾七见他自己出口应承下来,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又觉心疼,道:“湘哥哥每日还要给四师哥施针,哪里分得开身去见皇上?要不我给阿衡写封信,让他想法子好了。”陈湘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我这里确实离不开。这样吧,你给阿衡写封信,说一说峋风的病——皇上知道了,八成就到这里来了。”
陈湘料得不差,信发给阿衡不过半个多月,皇甫骏便到了普陀山。
顾峋风依然昏睡不醒——皇甫骏初见陈湘时还感叹他瘦得不象话,待看见龙精虎猛的南武林第一高手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原来雄壮威猛一条大汉瘦成了一幅骨头架子,惊得呆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抓住顾峋风的手——原本热情似火的人现在却触手冰凉,更让他悚然心惊,眼中泪终于滴了下来,回头看着陈湘道:“怎么,就搞成这样?”
陈湘只说了四个字:“刀兵不祥!”
皇甫骏脸色一黯——他已听阿衡说了顾峋风在平定宁王叛乱时受了重伤,如今过去两个多月了,人还是这样不死不活——难怪陈湘瘦成那样!
“陈湘,你是天下有名的神医,却治不好自己爱人的病;我贵为皇帝,想和好朋友常聚一聚却都不容易——人生于世,真是无奈复无常!
陈湘淡淡一笑,道:“以前你嫌太后、阁老和太傅管着你,如今李阁老回乡,我大伯去世,太后也上了年纪,你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了——塞北江南,你这不是都来了吗?何必还说这等话?”
皇甫骏脸一红,道:“你可不知我出来一趟有多难?山海关总兵张钦拦着不让出关,我为了躲他,专门让人挑他不在的时候才能走;想到江南来看看你们,这几个月被众朝臣上折子骂我!你是没看见,骂我的折子摞起来这么老高,”他说着双手一比,语气已颇为愤愤——“皇城就像个鸟笼子,我又不是金丝雀,要出来一趟就这么大逆不道啊!”
陈湘看着他道:“你不是有廷杖吗?我听说还打死了人?”
(三三)无可不可
皇甫骏脸现悻悻之色,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你也知道了——让他们把我骂急了,罚跪了几天,后来江彬说我心慈面软管不了人,这才动了廷杖——本来只想吓唬他们一下,三十杖而已,谁知道他们这么不禁打?我以前听说刘太监打谁来着,六十廷杖也没打死,谁想到这就打出人命来了呢?”
自从周峋鹤说了皇帝亲征南来,顾七飞鸽传书给杜鹤影,问了不少朝廷形势——皇帝继位十来年这是第一次动廷杖,居然就杖杀朝臣十几名,京师无人不知;陈湘当初在璐王府曾仔细研究过几大皇宫禁卫的部署,这几天跟顾七一分析,立时看出这次人事变动最大的获益者是江彬。
陈湘道:“锦衣卫的廷杖里要灌上水银,一杖下去骨断筋折,不出十杖就能打死人——锦衣卫廷杖犯官时全看主使人预留的记号,脚尖朝内朝外就能决人生死——皇上高高在上,哪里知道这些个阴谋关窍?金吾卫指挥张英死后,皇宫禁卫是不是就都由江彬接手了?”
皇甫骏想了一想,点头道:“好像是——这回打死了人,闹得我好几天没睡着觉,这些事我也就没管。阿衡也写信来骂了我一顿,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出来了——幸亏这宁王又叛乱了,高祖成祖可都有御驾亲征的先例!”
陈湘没想到他说起宁王叛乱竟用得“幸亏”一词,气得张口结舌,禁不住想起在宁王府时的疑惑来,问道:“宁王阴谋不轨,我让人通知阿衡上报给你,后来朝廷来使警告——这事皇上知不知道?”
皇甫骏道:“我知道啊——江彬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