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陆文桥扭头看到许亦然一脸漠然地站在外面。
他急忙开门下车:“你怎么回来了?”
许亦然看看他,很好笑的样子:“我不回来住哪里?不是说还有一周吗?我在找房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文桥把烟熄了,辩解道。
许亦然看看他手里那根,又闻到车里浓郁的烟味,眉头拧得死紧:“你有病吗?关门关窗在里面抽烟?你是想毒死自己?”
陆文桥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房子还是先别找了”。
许亦然已经朝公寓楼走去,闻言回头瞅他一眼,嘴角扯扯,很冷淡地笑了下,转身继续往前走。
陆文桥忙跟着他往家里去。
进门之后许亦然问他要谈谈吗。
他太过主动,反而让陆文桥招架不住。他想到许亦然好像一直试图在这个关系里拿捏主动权,不由得笑了下。
“笑什么?”许亦然边喝水边拧着眉毛看他,“谈不谈,不谈我去洗澡了。”
“你洗完再谈。”陆文桥说。
许亦然于是递给他一杯水,要求他喝下,转身去拿衣服洗澡了。他身上带着医院的气息,消毒水的味道和濒死者的绝望,陆文桥觉得他很憔悴。
他坐在沙发上一口口喝水,想起了他和许亦然在一起之后的一些事情。
那次他主动勾许亦然要求再陪一晚,许亦然的表现让他觉得很可爱。他在抗拒着很多正常反应,比如自己给他做手活,比如自己想亲他。但原来许亦然不是顾及,而是伤怀。陆文桥什么都没有意识到,而许亦然则用过去的时光套在现在的陆文桥身上。
青年注视着他的时候,眼神里有愕然,有紧张,有羞涩。
陆文桥心头一紧:仿佛间中数年时光消失于无形,那个坐在杂物房门外树下等候他的少年脸上的神情永远也不会变。
曾为他做过的事情,陆文桥再次做了;但他要求亲吻许亦然的时候,却被干脆拒绝。
说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陆文桥心想难怪他恶心我。毕竟是我先恶心了他。
他此刻十分笃定,许亦然早就认出了自己。但他没弄懂许亦然是什么意思。眷恋吗?或是留恋?陆文桥想到许亦然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微小的反应,心里很确定:他对自己是有感觉的。
这个念头令他略略雀跃。
雀跃之后又陷入迷惑。
许亦然对我有感觉,我高兴什么?
他还没想明白许亦然就出来了。
“你洗么?”
陆文桥拍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许亦然坐在他身边,打了个喷嚏。
“你太臭了。”他说,“酒臭,烟臭,陆总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个人卫生?”
陆文桥不理会他岔开话题的意图,径直问:“你当时就知道我是谁了,对不对?”
许亦然擦干头发,把毛巾扔在沙发靠背上,不说话。细长落地灯映亮他的眼睛,他温和清俊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令陆文桥心惊的表情。
仿佛是破釜沉舟。
“是。”许亦然平静地说,“我在陆氏的分公司工作,连大老板是谁都不知道那就太可笑了。”
陆文桥侧身看他。许亦然盯着墙角的灯光,嘴巴一张一合。
“太缺钱了。我晚上也做兼职,帮别人翻译文稿。很轻松,但钱不多。那天我去酒吧送稿子,出来之后看到你站在街口。陆总,你站得太招摇了,想看不到都不行。”他笑了笑,很温柔的样子,“真巧啊,我还以为要等到员工大会的时候才能看到你的。这么多年不见,你变了很多,但还是很好认。”
“我以为你当时只是随便找个人就……”陆文桥一时语塞,“就……就……”
他说不出那个词了。
许亦然笑出声:“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卖。至少要找个不那么变态的,而且,而且心还不错的。”
陆文桥心头又开始猛跳。
心还不错的人是说他?
他有些恍惚。自己对待情人和床伴向来都是很温柔的,场面上的朋友也很讲义气,说他人好的确实不少。但许亦然这样说的意义完全不同。
陆文桥知道他说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数年前为收拾好的陆文桥。
或者还是那个一边凶巴巴地骂他,一边温柔又难耐地渴求着他的少年。
“当时有点走投无路了。工资我已经预支了下一个月的,稿子给出去了但还不能立刻拿到稿费,第二天老张的化疗就要开始,我也是没办法了。”许亦然说。
他在隐蔽的街角看了陆文桥很久才决定走过去。这个人于他意义非凡,若是有别的选择,他希望自己以更大方、更端正、更矜贵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这之间数年的埋头努力,不过是为了再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但人濒近绝望的时候,选择并不太多。
许亦然心里还有一些别的想法,比如想靠近这个人,想用比曾经更进一步的方式和他沟通。它们最终驱动他,让他走向陆文桥。
但他又希望陆文桥不要记得他。
没人再踩低他了。是他自己在陆文桥的面前,把自己按进了泥泞中。
“老张和我没什么关系,和我妈有关系。”许亦然说,顺手拿起桌上的零食吃,“他暗恋了我妈三十几年,从中学时就开始。你知道,我爸和我妈早就离婚——哦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总之就是我妈是单身状态,老张也不敢追她,但对我们母子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