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犯上。”徐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那男子多半跟昌平君有些交情,男子吃了这点儿亏也算是他命大,至少留个了个活的机会。若是他一意孤行,恐怕等待着他的,便是有人将他举起,男子气概尽失,然后再将他甩进那青铜鼎之中。
不过徐福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中年男子眼神阴鸷地打量了他一眼,“点火。”两个字说得倒是干脆利落,于是立即便有人燃了火把,直接扔进了青铜鼎中去,鼎中本来还有被扔下去的人,此时一遇火,自然高声哀叫起来。
祭台下的百姓看着这一幕,已经懵了,他们不知道这是在上演什么把戏,他们只觉得那个惨叫的声音,仿佛萦绕在了耳边,实在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怜。
而徐福此时已经气极了,他转头朝昌平君看了一眼,昌平君正冲着他露出一抹笑容来,那笑容里有多少得色不言而喻。
*
转眼进了八月。
秦国各地都显露出疲色来,他们都有些支撑不下去了。时日漫长,谁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从前家贫但却不愁基本吃喝的百姓们,忍不住生出了怨言,他们都期待着这位徐奉常能来解救他们,但同时他们又有些抵触徐福,隐隐中也有些认同昌平君散播出去的谣言。
从前秦国可没遭过这样的难,这次遭难,难道不是神灵对谁心有不满吗?
而那个被心有不满的对象……
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头衔落到了徐福头上,俗称背锅。
八月秦国上下行祭祀礼,从咸阳启。
主持祭祀之人名徐福,众人猛然大悟,这不还是那位徐奉常吗?王上这样信任他,还敢令他来主持祭祀,那是否说明此人身上并无灾祸呢?不管咸阳城里城外都有如何猜测,徐福还是面色如常换上了定制的祭祀礼服。
这礼服与他曾经穿的又大有不同,这礼服全然是按照太祝职位来做的。徐福拉了拉身上的衣袍,突地想起,他这算是将太祝的饭碗也抢了?也不知那太祝心中,是怨恨他多,还是怨恨昌平君更多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掠过时,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徐福并未放在心上,再次披上黑色祭服,这个身量渐长的少年,便又显露出了和上次不同的光芒来。
神秘的,气质幽怨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种种味道都从徐福的身上散发了出来。那些百姓们平日躲起来的时候,骂得厉害,但是到了这一刻,他们再次亲眼看着徐福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种滋味就又变了,他们的喉咙就如同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徐福登上高台,昌平君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徐福往上走,他的动作自然也就变作了仰望。
他仰望着少年登上去,衣袍被风吹拂,便跟着飘动起来,整个人衬得愈发灵动起来,像是一阵风便能将他刮回到远古去似的。昌平君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恼怒。若是他儿还活着,哪里轮得到徐福?此时站在高台上,受众人仰望瞩目的,那便是他儿子了!昌平君心中的怒火再度燃烧了起来,他看着徐福的目光甚至透着几分阴毒。
徐福对这样的目光感知十分敏锐,第一时间他就知道昌平君心中愤怒,并且是愤怒得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昌平君智商实在不好,只要他不愿意人殉,哪怕他站在了祭祀的鼎前,那也不代表就有人敢将他扔下去祭祀了。昌平君以为将徐福逼到这一步,且不说要徐福的小命,至少也要叫他头疼许久,最好是声名败坏。
别的人都还好,但徐福这类职业还真不太好,若是被人以负面的口吻传出去,以后他还做什么国师?估计他的车架经过时,肯定是被烂番茄和臭鸡蛋砸,而不再是鲜花手绢和糕点了。
徐幅小幅度地瞥了昌平君一眼。
今日他总得让昌平君亲自吃个教训。儿子吃了教训,老子非要来报仇,如今连老子都给绑着抽了,看你还怎么给找麻烦作妖?
昌平君并没注意到徐福那一瞥,盖因时间着实太短了,他只是觉得身上莫名有些泛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祭台,心跳如擂鼓。谁也不敢随意拿祖宗流传的方法来验证,之前昌平君就是借故想要收拾徐福,但如今他望着那祭台,自己心中反倒觉得有些发毛了。
不止是昌平君,其余人都觉得有些发毛,那祭台似乎都散发着血腥气一般,教人见后,心神都不由得跟着飘摇了起来。
而此时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孤身一人站在祭台上的徐福,身子微微有些颤动,他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
曾经听说古时祭祀,但谁又能见一面真正属于古时的祭祀呢?只是那时的徐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今站在祭台之上,接受万民敬仰,承载着他们的信仰和恳求,再传达给那所谓的神明。
祭祀,便是代表着人与神唯一相接的机会。
或许是气氛太过凝重紧张的缘故,徐福脑子里反倒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比如此刻好像等待相会的牛郎和织女啊……
随后徐福口中吟唱着复杂的咒语,约莫便是与神明求见的意思吧。不久之后,有打扮怪异的人围着祭台跳起舞来,还有健壮的男子,抬着牛羊等畜,走了过来。这些男子手法极为熟练,迅速放掉了这些动物体内的血,随后便直接将尸体抛入那祭祀的青铜大鼎之中。
此时徐福倒是庆幸自己刚好矮了那么一头,若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