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伍九推门进去。
眼前的会议室说是会议室,其实只是一个小的会客厅。一张长形木桌,上面堆放着几个资料夹,木桌两头放着沙发椅,曾经在一杯店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林羽飞,正坐在木桌的另一头。
“伍九是吧?请坐。”林羽飞伸手示意,倒是挺客气。
伍九却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对方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再看看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心里了然,眼前这家伙果然像乐乐说的那样,并不喜欢他。
既然如此,他也不拐弯抹角了:“董事长找我有事?”
哟呵,口气还挺冲。林羽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茶杯呷了一口:“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弟弟送上了去b市的飞机。要不是因为有过一次教训,恐怕他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伍先生,这么做,不厚道吧?”
倒挺会恶人先告状。伍九不甘示弱,反驳道:“再不厚道,也比上某些人,是不是?父母双亡这么大的事,却一直瞒着自己的弟弟,这么做是不是更不厚道?”
“呵,你知道的还挺多。”林羽飞冷笑。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不告诉他,是准备私吞家产吗?”
“知道的挺多,可惜都是一知半解。”林羽飞脾气不好,为数不多的耐心全用在了姚乐身上,跟伍九相互顶了几句之后,脾气就上来了,想着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走了得了。
但是转念想到姚乐乐对这个家伙非比寻常的态度,以后说不定会常见面,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坐在位置上,耐着性子把前因后果给他说全了。
索性把面前的文件夹一股脑推到对方面前:“没什么好说的。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自己看吧。”
“这是什么?”伍九伸手去接。
林羽飞又猛然按在上面,语气不善道:“今天的事你知我知,如果被乐乐知道了——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什么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想给我看,又想我不看。”伍九用力从对方手下抽出一本文件夹,不以为意地翻开第一页,“难不成是你侵吞家产的证据……”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硕大的黑体字“医疗诊断书”。
里面数据密密麻麻的,伍九基本看不懂。他快速翻页,最后打开最后一页,直接去看结论。
“这是——”
“就是你看到的。”林羽飞嘴角挂着一抹笑,带着无奈,又像是幸灾乐祸,“怎么样?现在你还想把真相‘告诉’乐乐吗?”
伍九沉默不语,又去抽剩下的几本文件夹。这回林羽飞不压着了,任由他把所有文件夹都拖到了身边。
房间里只剩纸张翻页的声音。
伍九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怎么可能?
“乐乐他……”
“没错,就像你看到的。”林羽飞指着一处,“选择性失忆。就是乐乐现在的状态。”
伍九一一看过手中的资料,久久不能言语。
他原以为是林羽飞为了所谓的家产将林传夫妇去世的消息隐瞒起来。却不曾想过,这一切,都是姚乐乐自己不想知道。
这么一来,所有的细节都能串联起来了。
从事科学研究的是姚乐乐本人,而不是他的父母。大半年之前,姚乐乐接到一份新工作的调任,林传夫妇亲自送他去机场,路上发生了车祸。
当时除了林羽飞,其余三人都在车上,林传夫妇当场死亡,剩下姚乐乐受了很重的伤,被送到医院急救。
醒来以后忘记了发生过的事情——受伤时经历了林传夫妇相继死亡的全过程,他的潜意识选择性地忘记了父母已经去世这件事。让自己相信,父母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不要他,而不是因为死亡而离开。这在医学上,称为应激性心理障碍。
难怪,他会记不起来自己是做什么的,因为他把他的职业按在了父母身上;
难怪,他会离家出走,因为他自认为父母不爱他了,而为了附和这一逻辑,他的某一部分的心智被自己禁锢在了小时候。所以有时候,他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为人处事像是没长大的小孩;
“难怪……”伍九喃喃自语。
“有什么想说的?”林羽飞用指节敲敲桌面,把伍九的思绪拉回现实,“发现我弟弟是个神经病,是不是特别难受?要我说,趁现在你们认识还不久,以后少跟乐乐见面。时间长了,他把你忘记了,对你们都好。”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你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吗?”伍九不高兴了,哪有人说自己弟弟是神经病的。姚乐乐只是失忆,又不是精神分裂,只要他跨过心里那道坎,接受父母去世的事实,还是能够恢复的。
他抬头直视林羽飞,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屑和讥笑。伍九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激我。决不决定跟乐乐发展下去,是我们俩之间的事,虽然你是他哥哥,但是没权利干涉他的交友自由。”
伍九还想再说,不过转念想了想,似乎发现不妥:“你今天给我看这些,不会就是劝我离开乐乐的吧?”
如果单单只是想劝他离开,完全没必要把姚乐乐的病史暴露给他,被他知道这些,对姚乐乐可没什么好处。
“还不算太笨。”林羽飞道,“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帮个忙。”
有这样喊人帮忙的吗?伍九腹诽,不过嘴上却说:“你先说,我听听再决定帮不帮。”
“这个忙,你一定会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