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叫出声,昱思惑终于缓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再打!”
拐杖挥舞在空气中,带出刷刷地响声,秋日的衣裤又不算厚重,昱昇趴在桌上,每挨一下,身子就跟着一个抽搐,他死死地咬住牙关,一声不吭,冷汗从头顶往下流,黎漠怕打坏他的脊背,又把拐杖打在他屁股上,那啪啪的声响,倒是像每夜亲昵时候,腰胯撞击在肉臀上的动静。
赵姨娘看得颇为解气,沈姨娘不忍地闭上眼睛,赵老六劝了一句:“老爷,别打坏了大少爷啊!”
昱思惑看着昱昇,不知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别的,眼睛里竟然淌下两滴浊泪来:“畜生!打!打死!打!”
黎漠看着昱昇裤子上已经晕上血印子,手指不住哆嗦起来,他实在下不去手了,忍不住说:“爸……爸爸,是我,是我没管好他,不能再打了……”
昱思惑猛地站起来,刚要说话,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顺着椅子出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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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添到底没有学成站柜台,他跟李妈妈搬出来没多久,昱家的店铺就倒了,昱愔的婆家答应管他一顿饭吃,但是同样,他要在家干活帮工,李妈妈的月钱也被免了大半,但是于他们孤儿寡母说,有个能遮风挡雨的住处已经不易。
倒不是朱家小气,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日子也同样困顿,下人只剩下两三个,有时候,昱愔还要亲自下厨做饭,她的儿子已经一岁多了,却还离不开她,因为雇不起奶妈。李妈妈有时候看到姑奶奶的样子,难免又心酸,说起当年她还是大小姐时家中的光景,娘俩儿说一阵哭一阵,正在难过,李锦添匆忙从外面跑进来:“姑奶奶,不得了了,王二来报信说,老爷身子不好了!今天还打了大少爷,让姑奶奶快回家去!”
昱愔听了大吃一惊,这几年她忙着侍奉公婆养育孩子,的确有些疏于娘家,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若不是出了大事,怎么闹到来找她回去?她匆匆地上了王二的车,李妈妈多少在意当初被昱昇赶出来,没有回去,但又实在记挂家里,只得让李锦添跟着去看看。
一路上王二给说了个大概,昱愔吓得脸都白了:“怎么闹得要卖房子?做了什么要卖房子啊?”
好在她嫁的不算远,王二赶着马车一路往回赶,也就不到半日的光景,她到了家,进院子只看到一片败落景象,心里顿时凉了大半,跑到屋里,一个人都不在,正赶上赵老六在外面看见她,连忙迎上去:“姑奶奶回来了!”
昱愔嚷道:“到底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出了这么多事?我爸爸呢?昇昇呢?你还是管家呢?家里都让你管成这样了?”
赵老六低着头说:“小点声,姑奶奶,老爷刚刚睡着。这不能怪我啊。大少爷他,哎,他背着老爷放印子,结果钱打了水漂了,您说老爷身子不好,二小姐小少爷又小,哪儿不用钱,大少爷一时糊涂,就起了典房子的念头,把老爷气着了……”
昱愔听闻又是昱昇惹的祸,狠狠地一跺脚:“怎么放开了印子?即便是放印子,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打水漂了?我听王二说爸爸打昱昇了?”
赵老六说:“唉,您别道听途说,咱老爷子什么身子骨?他哪里还打得动大少爷呢?是黎少爷打的,这大少爷如今在家里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全指望着您管着。”
昱愔闻言说:“打的好!若是我看到了,也要打他出出气,只是黎漠弟弟下手未免黑一些,我听王二说都皮开肉绽了!”
赵老六说:“谁说不是呢?大少爷都晕过去了,我看着也是心疼,可是老爷的脾气,谁敢劝呢?这个黎少爷说来也是,咱们家好心收留他,谁知道铺子铺子让他做败了,伺候老爷也伺候不好,估计是传了话,这不大少爷才挨了打。”
昱愔疾步往父亲的卧室走:“传话?这家里最爱传话的您认了第二没人认第一!黎漠弟弟不是那样的人。”
赵老六嘿嘿笑了两声:“姑奶奶冤枉我,这事我压根不知情,您知道老爷为什么气得这样厉害,那是因为当初大少爷根本就没去大不列颠留洋!”
昱愔脚步一顿:“什么?”
赵老六说:“哎,他当初就待在上海没动弹,听说还包了女招待,”他放低声音:“姑奶奶,我可就跟您说了,听说咱们大少爷不光玩姑娘,还水旱不忌,偷偷养了个汉子。”
昱愔睁大眼睛:“赵老六!你说这话可是要有证据!”
赵老六说:“姑奶奶,我就敢跟您说说,我还敢跟谁说啊?老爷身子不好,别人听了,还不笑话死咱们家?”
昱愔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叱责道:“赵老六,你再胡说八道你看我撕了你的嘴!”
赵老六说:“姑奶奶,您也知道我都要把月朗嫁给大少爷了,我跟大少爷是一家子,我能胡说么?您说这其中的是非不解决了,我怎么敢把女儿嫁过来呢?我现在可全仗着您给我做主了。”
小梅子请大夫来看了昱思惑,他动了大气,血冲到脑子里,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赵姨娘和沈姨娘双双守着他,看到昱愔回来,都站起身子,昱愔看到父亲沧桑的面容,忍不住恸哭起来,被沈姨娘劝了两句,也不敢再打搅了昱思惑的清静。
从爸爸房里出来,昱愔只觉得心里满满都是火气,她出嫁不过几年,昱家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她是长女,是这家里最大的孩子,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必须站出来了。昱愔擦干了眼泪,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