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过卧房,连赵瑞惜都闭门不见,作着无谓无声又无力的反抗。今日王爷亲自敲开门,说有故人求见,这才满心疑惑答应。
一路默默无语,垂首跟在后头,摸不清王爷所说故人到底是谁,只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又难以形容来由。
此时抬头一瞧,心中巨震,喉干色变,眼中闪过剧烈的痛苦,脚底也狠狠滞了一滞。旋即骤然恢复常态,收拾起惊骇,走到林烨身边,手搭上肩,把人按回椅子里。
电光火石之间,那姑娘突然冲上来,死死拽住白麟胳膊,颤声道:“俊哥儿,你可是俊哥儿?”好容易停下的眼泪复又涌出来。
白麟一惊未过,一乍又起,讶异得说不出话。
话音未落,几位随从迅速奔来,不顾挣扎,把她从郡王身边拉开,拖到一边,一把按在地上。
“俊哥儿!他们说你快死了,想见我一面,你就是俊哥儿,是不是,是不是?”那少女跪在冰凉的地上,泪如雨下,原本清丽的声音听到白麟耳中,只觉刺耳突兀。
白麟双拳紧握,眼一横,冲随从低喝:“放手!”
几位随从一愣,看看郡王,拿不准主意,又扭头看向王爷。
江南王翘着二郎腿,含笑抚着下巴,一副看大戏的悠闲模样。挥挥手:“郡王叫放就放,看本王做甚?“
几位随从赶忙松手,却不忘本职,仍然伫立一旁,以防这女子发起野来,伤着郡王。
白麟将泣不成声的姑娘拉起来,缓声道:“香姑娘,是我,我没事。”
香姑娘抬起泪眼,看见那张朝思暮想又万般陌生的面容,一头扑进怀里,哇一声,放声大哭。
白麟僵僵站着,稍显不知所措,目光中晃过一丝慌乱,继而牢牢定在林烨脸上。
林烨扶着脑袋摇一摇,算是回过神来。眯起眼,对上那双黑眸子,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好些念头。
鎏金冠,白玉带,靛绫袍,飞云履,啧啧,好一位英俊高贵,清逸倜傥的郡王爷。
香姑娘是谁,俊哥儿又是谁?看样子,莫非是千里寻夫而来?啧啧,原来郡王爷左拥右抱,男女通吃,好的很呐。
明明是碧石寨人士,明明出海去也,为何阴差阳错进了王府,还被封作郡王,难不成这混蛋又扯了弥天大谎?
谎就谎吧,为何还相邀赏玉?赏就赏吧,为何眼神这样哀伤?荒唐,真荒唐。
唉,头大,胸闷,莫名其妙。
心里一下失去重心,像泡在无边无际的冷水里,无力虚弱,喘不过气,只想逃脱。
管你是谁呢,你是你,我是我。你想骗我唬我,我拦不住你,心甘情愿被你骗,为你茶饭不思,是我傻。
想到此处,微微摆首,自嘲哂笑。
那神情苍凉抑郁,有如被人遗忘的沉沙铁戟,狠狠刺进白麟心里。
江南王在三人身上来回瞟,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原来,林公子才是正主。
悠悠开口:“来人,将这位姑娘带下去。”
“等等。”白麟袍袖一拂,倏然掩去脸上所有的表情,静静望向江南王:“王爷这是何意?晚辈愚钝,不明所以,还请王爷解释解释。”语调和缓,听到林烨耳中,却只觉不寒而栗。
江南王别有深意瞧着他,笑道:“郡王心知肚明,明知故问,何必本王再费口舌?”
“是么。”白麟面无惧色,与他对视。
一双眼锐利如鹰,一双眼幽深如潭,两人之间阴云密布,压抑晦暗,有如两军交战,白刃交加之前的蓄势待发,不至电闪雷鸣,却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并以何种形式爆发。。
多年跟随王爷的侍卫们,无端感受到压迫,竟纷纷摆好架势,搭上刀鞘。众人皆摒息凝视,大气不敢出,迫切想知晓这场无烟的战争将如何落幕。
良久,白麟轻轻推开香姑娘,向前几步,走到江南王正前方,不卑不亢,从容跪下,两手抚地,深深叩拜,声音镇定冷静:“王爷所说一事,晚辈答应便是。还请王爷放过二位故友,莫伤及无辜。王爷宽容大度,想来不会为难晚辈。”
江南王闻言,抚掌朗声大笑,眼中得意之色尽露。站起身来,负手立在白麟身前,俯视:“好!君子一言九鼎,本王自不食言,但倘若你言而无信,莫怪本王手下无情。”
“晚辈明白。”
江南王点点头,将他拉起来,拍拍肩,道:“麟儿,既已封为海静郡王,外人面前,是否该改口了,嗯?”
白麟静立片刻,深吸口气,抬眼:“是,孩儿记下了。”
林烨看得一愣一愣,照白麟的意思,他乃是为人所迫,逼不得已,而自己跟这位姑娘,竟是质子。
这么想来,怨气消去大半,只想听他说个明白,问个清楚。
疑惑地盯着情郎的背影,忽然觉得那冷静的双肩上,似乎承担着难以卸下的负担。过去不曾问起,是怕他有难言之隐,唯恐一旦戳穿,会亲手将这段脆弱的感情送进坟墓。
耳鬓厮磨、花前月下也好,享鱼水之欢、论琴棋书画也罢,仔细想来,不过是呈一时之快,并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眼中能看见的,只是一个深情宁静的男人,却全然不知他的过去,亦猜不到他设想中的未来。
亦或者,因为害怕,心里没底,所以避而不谈,只愿享受当下。若是这样,岂非又在逃避,重蹈覆辙?
不禁打个寒战,莫非自己,又错了?
白麟微微躬身:“父王,既然林公子应邀与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