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店员说着神情有了异色。
“怎么?”丁隶觉察。
“你一说我又想起来了,小窦那时候好像说他找到一个兼职,要去中科大当什么志愿者,帮那些专家做实验,一次好几百块。”
丁隶心中一亮:“哪些专家?什么实验?”
店员只摇头:“他没说。”
走下饭店门口的台阶,丁隶在脑中搜寻好半天,总算想起自己有个初中同学在科大上班。打电话找他核实情况,先前研究所的确有心理学实验招募志愿者,也有一个叫窦文杰的报了名,只是体检合格之后通知他过来,对方却没了消息。
线索到这里彻底断了吗……
丁隶托着腮帮坐在医生值班室,随手拽一张草稿纸写写画画,蓝色水笔打着圈,先是两个椭圆,再是一只小圆,最后一只大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竟是一个兔子的形状。
还没等他深思什么,铃声突然响了,丁隶立刻接起来,对方只是打错。
挂断,他看着沉默的手机,大拇指无意碰了一下屏幕,通讯录就被翻开。
第一个名字便是阿静。
丁隶点燃一根烟,谁料刚吸进半口就牵动右胸一阵刺痛。
icu里的心电图渐渐归零。
老人的家属在放弃抢救的同意书上签下名字,丁隶点头示意,护士静静地撤掉所有仪器。
填完死亡证明下班回家,时间已是二十二点,北陵路有雨,平日的流动摊点都消失了,只剩零落的门面招牌和过路汽车的红尾灯,明暗不一地映在大大小小的水洼里。
啪一声,躲雨的人跑过,溅了他一裤腿的泥点,丁隶提了提脖子上的围巾,将鼻子埋进去。
“喂。”忽然一个低声。
他回头,身后是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右手插在口袋里,脸被黑伞遮住看不见,只有雨点砸在伞布上迅速地滚落,在二人之间隔出一道水帘。
“你是丁隶。”黑风衣问,嗓音发紧。
凭借本能丁隶立即感到来者不善:“不是。”
说罢他见黑风衣抽出右手,举起一部手机,使屏幕和自己的脸处于同一水平线,阴影里的眼睛左右看了一下。
丁隶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比对照片。
于是他绷紧了全身的神经,缓缓退了一步。
与他相反,黑风衣的动作始终平静而流畅,他先将手机收进口袋,再掏出来却成了一把枪!
金属锃亮,消音器浑圆,举起的过程中拇指一拨保险,枪口就对准他的心脏——
砰!
丁隶缓缓低头,胸前没有弹痕。
只有一个青紫色的兔子死在脚下的血泊里。
猛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志怪斋的床上,周围没有什么黑衣人,只有窗外的雨声。
原来是做梦……
丁隶抚向胸口平复着心跳,无意间又碰到那块淤青,却意外地发现不再疼了。他诧异地翻了个身,背后似乎硌到一个东西,回手一摸竟是那颗桃木珠子。
正疑惑间铃声响起,丁隶拿过手机,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喂。”他说。
“你找我。”对面问。
“陈靖?”
“是。”齐谐说,“我在云南,小桃说你有事找我。”
丁隶探进衣服揉了揉胸侧,说已经没事了。
对面笑了笑。
“怎么?”丁隶问。
“那东西叫做‘流连’。”
丁隶一愣:“你怎么知道。”
“点头摇头都告诉我了。”齐谐解释道,“流连源于死魂的怨气,它平日蜷居在人类的瘀伤中,使其不得痊愈,借此折磨宿主的身体心智,待其毙命后又裹挟住他的怨念,一同转移进另一伤者的体内。今年八月暑热,窦文杰一时兴起去水库游泳溺毙了,因为恋慕未了、执念太强,怨气就徘徊在出租房里化作了流连。之后的事如你所想,它先转移到徐虎体内,经由他找上张成虹,接着是何勇和邓国平,最后才钻进你胸口的淤青里。”
丁隶沉默片刻:“那兔子又是怎么回事。”
“被流连缠上的人容易做噩梦,那些只是你的臆想罢了,若你想要更具体的分析,可以去找心理医生谈谈。”
“不用了。”丁隶说,“那流连还在我的体内吗。”
“不在,可能它觉得你没有什么寄生价值,转移到那个老人的身上了。”
丁隶小吃一惊:“你是说刚才icu里那个病人?”
“是的。”齐谐语气平静。
丁隶轻叹一口气,换了一下拿电话的手将桃木珠挂回脖子:“这颗珠子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它一直都在床上,可是流连忌惮于它,就用障眼法遮蔽了你的视线,让你寻它不到。”
“这样……”丁隶低声,又问,“你去云南干什么。”
“出差。”
“出什么差。”
“归心堂的事。”齐谐一笔带过。
“是不是荀老板又让你去解决什么案子了。”丁隶质问。
“你没必要知道。”齐谐语气强硬。
丁隶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关心你。”
却换来对方冷冰冰的态度:“多谢关心,我好得很。”
“那行。”丁隶说,“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挂吧。”对面毫不留恋。
丁隶一皱眉,重重按下屏幕,丢了手机翻身睡去。
胸口的瘀伤很快好了,关于兔子的噩梦也再没有出现过,一切仿佛回到正轨。
医大附院食堂里,姜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