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还在想,真没有想到,这寰谛凤翎还有再回到我手中的一日。”她的声音清清浅浅的,似乎是在回忆,却又少了回忆该有的那份惆怅,只是感叹。
下一秒,她双手捧着,将它送还到旭凤眼前。又将桌上的一壶花蜜向他那边推了推。“你又何必废了自己的修为。对于你,润玉和我,其实从未怨过恨过。”
“可是到底是我母神……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还有……”想到穗禾,旭凤眸中暗了暗,到底将那些话咽了下去。“对不起。”
锦觅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能把润玉的半条命还回来吗?又或者,能把安宁受过的那些苦,一笔勾销吗?
“母债不一定要子偿,”锦觅抬头一笑,“这是你兄长和我说的。”
“不论你母神如何对我们一家的,我们也不能将她的那份恶行报复在你身上。你到底是无辜的。”
旭凤哑然,他一直以为润玉是因为母神的事情迁怒于他的,本想自己废掉半身修为,也算是给父帝和母神赔罪,没想到锦觅却说他们从未怨过。一时竟不知如何继续。
“不说这个了,”锦觅放在桌上的手指相对,开门见山地说,“你去见过润玉了?”
见旭凤有些僵硬地点点头,锦觅了然一笑,“你想让我去劝他,今日不要……对不对?”
旭凤以为润玉所作的那些,定然是瞒着锦觅的,没想到她却全然知晓,只惊愕地无言以对,只能拼命寻了之前想的话劝她,
“如今一切已经过去了。兄长在天界地位日益上升,父帝,天界诸人也都心向于他,再说……我也没有要那个位子的心思,他大可不必做此凶险之事。”这些话,其实他已经和润玉说过一遍了。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这一生,唯愿繁花似锦觅安宁,淡水流云度此生。兄长如此急切,结果必然……必然也要失去一切,搭上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旭凤见锦觅睫毛微微一动,知道她听进去了几分,
“只要,只要兄长肯多等上几年,那天帝之位父帝必然是要传给他的。锦觅,孰是孰非,该如何去做,你还不明白吗?”
锦觅眸中只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眨眼之间,便恢复了平静。
“这些话,你都和润玉说过了吧。”锦觅笃定地说,“他怎么回复你的?”
“他……”旭凤一时语塞,回忆起昨夜他义正严辞地与润玉说了那些,润玉却只是有些轻蔑的一笑,
“天界的权力,从来都是握在父帝手中,不是你争与不争能够决定的。”润玉转着手中的酒杯,叹息一声,“旭凤,有时候,你总是想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以为,在我母亲去世后,我请兵忘川,甚至抛下初怀有孕的锦觅,是为了什么?”润玉眼睛红红的,苦笑着微微侧头,
“我也想等,等着父帝慢慢意识到我的优秀,意识到我并非事事不如你,哪怕是万年,十万年,我都可以等下去。因为我知道,只有坐到那个位置,我才能替母亲申冤报仇,才能真正护好锦觅和孩子,才不会被人欺凌羞辱。”
“可旭凤,我等来了什么呢?”
“我等来了躺在血泊中的锦觅,等来了医倌告诉我孩子留不住的消息,等来了父帝那一句轻飘飘的‘不过是个女孩子,就算体弱多病……’”说道此处,润玉眼睛中都是晶莹的碎片,他紧紧捏着手中的酒杯,下一刻仿佛就要将它捏碎一般,沙哑着声音说完接下来的话,“天界养着就罢了……”
“旭凤,我再也等不起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旭凤,我们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呢?”锦觅颤抖着声音问他,“我的娘亲,润玉的娘亲,他的母族,我们两个人的孩子……这些仇就都不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