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考试一结束,如同天下大赦。
沈迹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孟玺原想问他考得如何,晚上打他电话关机,她也没在意。
隔天早上,她去守麻将馆,下午开了桌,有个大叔说,“昨晚山道出了事故,有辆摩托车滚下山坡。”
孟玺当时在倒茶,开水溅到手背,也没感觉到疼。
一下午,孟玺没心思看书,愣坐在门口,不由得想起第一天见到沈迹的场景,就在脑子里回放。
有些人,一旦真装进了心里,反倒越刻越深。
晚上,舅舅回家,舅妈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孟玺没有胃口,草草吃完饭。
她回到卧室,手机像块生铁冻着掌心,号码拨打出去,一成不变的关机语音。
她的脚催促她朝着屋外走,催促她下楼,催促她走过两条街。
孟玺来到沈迹家楼下,他家里的灯没亮。
她爬上楼,来到他家门口,她屈起骨节,敲了敲门,有节奏的咚咚声,门缝一丝光也没透出来。
整个黑黢黢的楼道,像条没竣工的隧道。
“沈迹。”孟玺低声叫门。
没人应。
她加大力度敲门。
依旧没人应。
那隧道足以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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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迹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被罩,天蓝色的条纹病服,左腿沉重的吊在半空,石膏板厚厚一层。
林超屈起手指,敲了敲,“你这次真是拼命啊。”
沈迹赢得很彻底,就是有点霉,下山的时候,前轮撞上石头,摔飞出去了,撑着完成比赛,
沈迹一手枕着头,啃着林超削得干瘦的苹果,“我腿都成这样子了,你不多给点营养费,就不够意思了。”
“营养费都给你修车去了。”林超一屁股坐在旁边,摸根烟出来叼着。
沈迹啃得只剩个苹果核,顺手丢进垃圾桶,“那车,别修了。”
林超把这话当玩笑听,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你打算当成破烂扔了。”
沈迹双手枕着后脑勺,想了半会儿,“猫有九条命,我只有一条命。”
林超取下烟,再一次笃定的问他,“你这有点金盆洗手的意思,想好了再说,我可真给你丢仓库去,变成一堆废铁卖了。”
沈迹刚想回答,毛子耀提着水果篮走进来就是一嗓子,“老大,今天好点没。“
在医院要保持安静,结果毛子耀扯着大嗓门,沈迹挺想用另一只脚踢人的,脾气还没发作,瞥见毛子耀身后的女生,他简直想把毛子耀打死的心都有了。
“哟,有人来照顾你了,那我就先走了。”林超也看见了,他拿个苹果,搞杂耍似的抛两下。
毛子耀见病床上躺着的人,眼神不善,灰溜溜的放下水果篮,扳了只香蕉,脚底安了风火轮,“超哥,等等我,一起走。”
孟玺一进去,低着头看路,沉默的坐在病床边,沉默的把保温桶拿出来,没说一句话。
沈迹两手撑着床沿坐起来,看她脸色阴沉沉的,这气氛堪比消毒水,窒息的感觉,他讪讪的问道,“你煲汤了?”
孟玺没说话,打开盖子,还是新鲜的,白气滚滚的向上腾升。
沈迹闻了闻,满足的嗅了嗅,“挺香的。”
孟玺里拿出干净的碗和勺子,盛了一碗给他。
沈迹像做梦似的接过去,恨不得掐自己一把,这他妈躺一辈子也成啊!
沈迹感动不已,就着碗沿就喝了,顾不上舌尖火辣辣了。
孟玺看他捧着就喝,面不改色喝了一大口,“不烫吗?”
她刚才舀汤时,整个碗热乎乎的。
“好喝,不烫。”沈迹像个大傻子一样,笑得那么开心。
但孟玺没笑,他看见她眼里湿润润的,眼眶红红的,随时会掉下来东西。
沈迹就算是块不生草的石头,在心上人面前,总得裂开一条缝,闷闷的疼。
孟玺余光扫过他那只伤脚,孱弱的挂着,视线转移他脸上,残留两三道伤痕,细细的小口,像用刀子划的。
沈迹一对上她清亮的目光,比窗外的阳光刺眼,前者直接刺进他眼里。
孟玺拿手背压了压眼睛,低低的说,“我打你电话关机,找不到你人。”
“对不起。”沈迹怕她担心,也怕耽误她学习。
“你以后还要飙车?”她抬起头,眼里蓄汪水。
沈迹沉溺在里面,呼吸一滞,“不飚了,给我两条命,老子都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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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涂满二人面前的人工湖,漾起一片金色的麦浪。
孟玺拿块面包嚼着,“你的期中成绩,莫老师在班上夸了你一个星期。”
沈迹看着湖面的光晕在脚底打转,心情大好,“没说给我奖励吗?比如发点钱给我。”
孟玺鼓着腮帮子,像鱼吐泡,“你想得美。”
“孟玺。”他声音虚弱中带点沙哑,磨蹭蹭的丢进孟玺耳里。
她费劲的咽下面包,侧头看他,“干嘛。”
沈迹明明白白的注视她,筑起屏障,不容她抗拒,“我想你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