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路,他一直都在祈祷,祈祷撞到树,或者撞到野兽,最好能在转弯处翻倒,这样他们俩就会一块死了。
他都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那般阴狠可怕的念头来。
现在想来,自己那时候好蠢,居然想去死,真的很蠢。
仔细想想,自己之所以那般心痛,除了因为感觉她好像是在怨他,还因为他察觉到,她不似从前那般喜欢他了。
从前她在自己面前时,总是一边任自己欺负着,一边虐着自己。可这一次,不同了,她没了情致绵绵,没了拉扯较量,反倒有点像老友拌嘴。
思及此,任浩昌忽然莫名地发抖,他忽然发现,在陶醉白心里,自己好似没有从前那般重要了。从前她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情态,这次都消失殆尽了。
他忽然觉得很慌,比决定离开她的时候还要慌,他可以接受他们永远都不在一起,但他却接受不了他们忘了彼此一丝一毫。
所以,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淡忘她一丝一毫。
不知是因为不能接受互相遗忘,所以才选择牢牢记住,还是因为他牢牢记着,所以才不能接受她的逐渐淡忘。
总之他忽然很难受很难受,心口翻江倒海般,痛到几乎要喊出来。
他一直告诫自己,自己既然爱上了她,便要好好记她念她一辈子。而此刻他忽然在怀疑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无法忘记她,所以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实则毫无道理的告诫吗?
他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过往的人生来,他想问自己,克制掉所有的感情,做这世间最最聪明的人,是不是这世间最最愚蠢之事?
他心痛不止,脑海中对于这个诘问仿佛有那么一点答案,又仿佛没有,脑中就像是有一点光亮在一闪一闪。
但无论答案为何,似乎都已经太迟了。
他想抚摸胸口平缓心跳,却摸到了一直放在胸口处的金簪。他隔着衣料摸着金簪的形状,忽然发现,这么久了,自己没有一时一刻淡忘了她。
他说她胡闹放纵的行为很蠢。可他此时却在质疑,会不会,真正愚蠢的人,是始终克制着的自己呢?
天光更亮了些,任浩昌走出书房,一如往常的面色从容冷漠,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刚刚经历过的所有情绪。他只是继续走在他的人生路上,继续扮演他该扮演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老任与女主的感情线over了,让我悲伤三秒钟。话说,你们还记得在很久以前,老任曾给女主送过野果这个梗么?
第132章 沈醉白
回到皇宫后,休息了一番,然后我便去找郑则。
见我出现,郑则主动与我打了招呼:“回来了?”
“嗯。”我答应着,对于他对我行动的了然,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夫君,我长大了。”我靠上他肩头,幽幽地说。
我们闹了这许久的别扭,久到我几乎以为我们会永远冷战下去。但这一刻,我却又觉得,亲昵地靠在他肩上是一件极其自然的事。
也许这就是夫妻,生气归生气,却又总会在某一时刻莫名其妙地和好。
“怎么了?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他问我。
“我只是觉得,以前的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小孩子。我怕自己对一个人太专情,我怕自己陷得太深会受伤,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我从来都不让自己只跟一个人在一起。”
我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若有所思地说:“我以前认为,懂得保护自己是成熟的表现。可我现在才明白,也许,真正的长大,不是给自己筑上一层壳,而是将自己筑成的壳从里面打碎。”
蝴蝶要破茧后才会真的长大。
倘若永远留在保护壳里,那便会永远被困死在自己的壳里。
我想,真正的长大,是我开始选择彻底相信郑则,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相信他可以与我一同度过余生。
真正的长大,是我将那薄情的fēng_liú外壳打碎,让自己不再被其束缚,让自己得以把握住真正的深情。
幸好,当我领悟这个道理的时候,他还在我身边,我还来得及抓住他。
郑则轻轻笑了起来,笑个不停,我许久都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如春风化雪般的笑意了,我也许久都没见过我这个肤白唇赤的美貌夫君了。
我只求了郑则一件事,那是他从前就曾答应过我一次的,我求他善待郑平和项广白。其他的,我再无所求。因为他已经足够好,让我无需再求什么。
自从他被我彻底接受之后,后宫三千从此成了摆设。郑则从前常常耽于美色,可如今,除了我之外,他只见英素衣,其他的嫔妃,都彻底失宠了。
连我都震惊于他竟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才明白,原来他心中早就将我看得这般重要,只是从前,他一直在等我的心意,而他竟然就等了我那么久。
新年到来不久,在郑则的授意之下,陶家爹爹将当年曾搜集的证据公诸于世。
那时我刚被陶家收养,陶家爹爹派人在外打听,拼凑出沈氏一门被害的真相,搜集到不少项家害沈家的证据。
而当这些证据被公诸于世之后,朝野震动。
项广白的祖父与伯父随即自尽,父亲与叔父则在自尽之前被及时收押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