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人一走,李氏和大姐儿也就从黑山谷搬回了蜀州城里的宅子。家里人越来越少,她们娘俩还不如住在小房子里,挤挤挨挨的显得亲近。
趁着吃饭前的时间,谢笙被李氏和大姐儿看着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等两人满意了才得以解脱,跟着谢侯去了书房。
“你难得回来一次,叫你娘和姐姐多开心开心,”谢侯轻咳一声,果断的站在了妻子和女儿这边。
“爹,”谢笙的神色十分哀怨,他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难道还不算开心?
谢侯特意转开话题:“你怎么也没提前送个信儿来,昨儿若不是我晚归,只怕你也要被拦在外头咯。”
“我那也得能送信才行啊,信还不如我走的快呢,”谢笙想了想道,“爹,您觉得朱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谢侯知道谢笙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起这样的话。
“爹,您就先说说您是怎么想的,我再和您说我的。”
“朱王妃是个有谋略的女人,”谢侯道,“单看她如今能让六殿下独得圣宠,甚至把太子压得不得不避其锋芒就能知道了,可惜当年那件事,到底影响太大。”
“那爹您可错了,”谢笙道,“我瞧着,朱王妃可不是让二郎独得皇上宠爱,而是她自己已经入了皇上的心,让皇上心甘情愿的宠着她。”
谢笙顿了顿对谢侯道:“爹您或许不知道,在我来之前,朱王妃和高贵妃之间爆发了一场冲突。外人都传是高贵妃仗势欺人,可我瞧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朱王妃一步步撺掇着高贵妃失去理智的。”
“在那件事后,朱王妃得到了皇上如真亲临的信物,并且特许朱王妃可以见君不跪,”谢笙低声道,“如今即便是高贵妃见到朱王妃,也必须得请安了,您猜,朱王妃成为皇后,还要再等多久?”
谢侯听着谢笙的话,还觉得有些难以相信。他虽然看出了朱王妃的谋略,可心里到底还是当初那位王妃娘娘印象更深。
“爹,您说她是想做王政君还是武则天?”谢笙淡淡道,“我可不信她会乐意做长孙皇后。”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朱王妃的野心,可不只是在后宫。尤其是在和高贵妃的争斗中胜利之后,拿到了如真亲临牌子的朱王妃,此时就等同于后宫之主。只差了一个皇后的名分而已。
“朱王妃对你说了什么?”谢侯非常敏锐。
“她想和您联手,”谢笙并没说联手什么,只是又道,“红玉姐是朱王妃的亲侄女,咱们家又和朱家有太多的联系。”
谢笙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朱王妃其实也就是借着谢笙来和谢侯问上一声,可事实上,谢家和朱家早已经无法分割。而如今朝堂上,基本也是非此即彼。
不是太子,就是二郎。
不是高家,就是朱家。
皇帝还在粉饰太平,底下已经斗得如火如荼。现在朱王妃这边最大的问题就是,朱王妃无法从当年恶劣的杀人案中解脱出来,除非是皇帝能够狠下心,彻底对付高家。
若说皇帝忌惮高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从谢笙小的时候开始,到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甚至在谢笙六岁那年的宫宴上,皇帝还亲自给了高家难堪。可皇帝还是任由高家一直存活到了现在,只是扶持了一些人起来和高家分庭抗礼。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高家真正能够依仗的,只有一个高太尉。可皇帝多少岁了,高太尉又多少岁了?皇帝是想熬死高太尉。
可惜,皇帝这样的做法太慢了,朱王妃等不得,
谢侯……
“容我想想,”谢侯心里现在有两个人在做争斗,一个想要趁此机会和朱王妃联手,一个又有些犹豫,有高太尉在的高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若是不能一击即中。
“你是怎么想的,”谢侯问了谢笙。
“爹你是保皇党,还要什么想法,”谢笙喝了一杯茶,满脸天真无辜,“所谓保皇党,可不就是跟着皇上的脚步走吗。”
谢侯看着谢笙为自己续了水,突然茅塞顿开。
是了,他理解错了刚才谢笙提起朱红玉的意思。
朱红玉马上就要嫁过来了,她就是谢家和朱家天然的联系。何况谢笙和朱弦关系也好,更是六皇子的伴读。谢家和朱家无法分割。
也正是因为无法分割,谢侯才更加没有这个必要去回应朱王妃。
因为谢笙和朱家亲近,谢麒却被太子所倚重,两个儿子的选择几乎是完全对立,这时候要是谢侯再出来表态,看在外人的眼中就有些太过偏袒。虽然谢侯和谢笙都知道,谢麒根本不会站在太子那边。
在这样的情况下,谢侯不偏不倚,保持中立,一心以皇帝的意志为重,才是最能够讨得皇帝欢心,也最能够让群臣放心的做法。
“说得对,你爹我可是保皇党,龙椅上坐着的是谁,我就听谁的,”谢侯也品了一口茶,觉得自己儿子成长得真是太快了,当初还是说自己笨,没能理解话中深意的小孩儿,现在就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心有沟壑的男子。
是的,虽然谢笙才十二岁,谢侯却更乐意把他放在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