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娘还有些懵懂,而阿木却面无表情的看着生母,从兄长薨殁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听见宫人在背地里议论他的生母对阿兄的薨逝有多么高兴,因为阿兄不在了,他就是长子,他就有机会成为储君……
阿木启蒙那天,先生教的第一句话就是天地君臣,上下尊卑!
小时候他还不太明白,长大一些他被生母教导,要尊敬兄长,阿兄的东西他不能碰,阿兄说的话他不可以反驳,阿兄可以做的事他不可以做……
不仅仅是因为长幼有序,还因为阿兄一出生就注定他不同于常人的使命,阿木知道了自己该遵守的规则。
但现在兄长早逝,流言一瞬间就把他包围了,他如同一个稚儿惶然无措,父亲因为悲伤无暇顾及他的感受。
现在生母也被变相的打入冷宫,他该怎么办……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捧住他的脸,阿木回过神对上生母依旧温柔慈爱的眼睛。
“阿木,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没有困难,我们要摆脱困难,首先就要坚定自己的心!”
“你要记住,用平常心对待一切人和事,庸者随波逐流,智者坚定不移!”
蓁娘满含深意郑重的告诉他:“千万不要忘记,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父亲给的,他给你的,你才能伸手接,他不给,你也要平常心做好自己……”
“阿姨!”阿木的心咚咚直跳,震惊的看着她。
蓁娘对他微笑,“你已经长大了,万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无论世事如何,都不要忘记做人的根本,脚踏实地才能顶天立地!”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话一直萦绕在阿木的脑海里,他反复咀嚼思考,然后恍然大悟。
看了眼书架上一卷一卷的杂书,他心里做了决定,对内侍道:“把这些书都收起来,先生待会儿才来,你去备好茶水,我先读会儿书!”
那内侍听见这话愣了一瞬,这些书都是些奇闻异录或者是记载着各种城郭水利工具的制造。
二郎一向视为珍宝,现在他说把这些收起来,还破天荒的要温书,倒真让人吓一跳……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这么上进总是好事,内侍‘唉唉’应着,权娘心里十分激动,端着热水帕子亲自站在书房里服侍。
甘棠轩如同被遗忘的秘境,蓁娘的日子无比清静,她受不得这种冷清,便想着法子给自己找事做,才不至于胡思乱想。
丹娘要学习做一个尊贵的公主,整日被教导嬷嬷纠正坐立行止的仪态,每次来给蓁娘请安都抱着她的胳膊不愿离开。
蓁娘觉得适当的管教对丹娘没坏处,但是也心疼她不开心,索性叫了嬷嬷来,陪着她学习礼仪。
而且还答应她,只要她学得好,就答应一个要求。
丹娘立刻就兴奋起来,她嚷着要去鸟兽苑看孔雀,要去太液池里划船,还要跟小宫人一起蹴鞠……
蓁娘笑眯眯的直点头,桃桃撒娇的往她怀里钻,娇声娇气的也吵着要去玩。
一旁的寄奴不甘受到冷落,不高兴的哇哇大叫,丹娘就笑嘻嘻的去拉弟弟的手。
齐氏、惠氏、淳于氏时常想来看她,却被她拒绝了,皇后已经看她不顺眼了,又何必连累了好朋友。
蓁娘无比庆幸当初和气待人,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皇后的眼色来奚落她。
只是有的人真的是让她恶心,这日她带着桃桃和寄奴去御花园里玩,桃桃跑跑跳跳一个没注意,扑在了一个人的腿上,那人却是快速的退了一步,蓁娘看过去,原来是吕氏。
她身旁还有米氏,二人正好和蓁娘一行人狭路相逢,米氏弯腰抱起桃桃,替她拂去衣裙上的尘土,然后屈膝向蓁娘行礼:“阿韩万福……”
吕氏却瞄了眼蓁娘身后一群人,满怀讥讽道:“今日皇后殿下在清凉殿举行赏花宴,阿韩往日最会说笑,你没去真是可惜,宴席都不热闹了!”
蓁娘示意奶母把桃桃和寄奴抱走,她个头要高一些,抬着下巴冷冷的睨着吕氏,“怎么,阿吕吃多了酒,这是来发酒疯了?”
吕氏愣了一瞬,面皮发紫涌上难堪,她咬牙切齿道:“难怪如今你都没出现在宴席上,如此不知礼数,见谁咬谁……”
蓁娘皮笑肉不笑道:“你要不往我跟前凑,我也不会骂人,可见你就是不舒坦,上赶着找骂!”
吕氏额头的青筋抽了抽,嫉恨的目光投向蓁娘,蓁娘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可惜你生的花容月貌,我记得刚入宫时,你身上哪一点都让人仰望,如今竟只剩下了一副皮囊,里子全都烂了……”
园子里一片空旷寂静,宫人们都瑟缩着头不敢抬眼看,米氏无措的捏着手,紧张的看看蓁娘,再看看吕氏。
蓁娘却没打算轻易的放过吕氏:“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眼皮子还是要放开一些,别像个田舍村妇一般挑拨离间搬弄口舌!”
“我被陛下厌弃又怎么样,他何时又上过你的门!”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行事猥琐如跳梁小丑一般,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么!”
容娘和阿玉张大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蓁娘,服侍了蓁娘十来年,她们从未见她这样不留情面的骂人。
显然米氏和吕氏也惊呆了,特别是吕氏,她脸涨的通红,手指着蓁娘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蓁娘懒得理她,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破坏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