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还是很烫。你觉得怎么样?难不难受?”
邈邈侧头仔细看着俯□的他,她望进他乌黑的瞳孔,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虽然他仍然是面无表情,但他的语气中却少了冷漠与嘲讽,而是多了担心和关切。他是真的在紧张她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还好。”
她别过头看见床头的柜子上温着一杯水,还冒着袅袅上升的热气,顿时清晰地感受到了喉咙里似火烧的干燥。她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手忽然在半空中被不轻不重地握住,握住的同时她手上有些轻微的刺痛。她这才想起来她的右手背正被针扎着。
还好郜临远即使阻止了她。
小心翼翼的力量坚定地控制着她,郜临远不满地皱眉,语气不甚好地开口:“知道自己在吊水还乱动?又不要命了?要喝水不会说?”说罢松手拿起柜上的那杯水。
邈邈举起左手,杯子却意料之外地没有落入她的手中。
她诧异地发现他正对着杯子吹气,上下唇圈起的小圈圈以一个圆的轨迹不断做着循环往复的运动。过了一会儿,他把她的床摇高,手和杯子凑到她的嘴边。
“倒了不久,还很烫,你喝慢点。”话语间好像故意带着不耐烦,但这简短的一句话就像一阵春风不晓得吹翻了她多少座城池,给她带来了多少异样的情绪。
她忽然庆幸地想,她这样晕一回,不是不值得的,怎么看都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郜临远没有再给她脸色看了,对吧?
她喝了口水,问:“我睡了多久?”
郜临远一边把水杯放回去,一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她,眉头还是未松,他指了指病房墙壁上的时钟:“现在十点多。”
她点了点头,他问她:“你今天吃过东西吗?”
邈邈想了想还是诚实地说:“吃过早餐。”
“然后?午饭晚饭?”
邈邈摇了摇头。
他冷静地问她:“为什么不吃?”
“我……”邈邈不想告诉他是因为今天去监狱看了趟爸爸,她吞吞吐吐的不知怎么回答他。
这时安静的病房里倏地出现了一阵似乎是手机振动的声音。邈邈吁了口气,这电话来的真是时候。
眼看郜临远并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的姿势,邈邈问:“我的包呢?”
郜临远把她的包拿来,她一手打开包,把手机拿了出来。
果然她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黎耀来电”。
滑动屏幕,邈邈“喂”了一声。
“邈邈,你在哪儿?你在家吗?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为什么我按门铃你都不开门?”那边的声音很大很着急,邈邈握紧了手机,按着旁边的音量键,想让他传出来的音量小点,可邈邈敢保证,郜临远肯定听出了电话的内容,因为她偷瞄着,看到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长久的沉默后,看向邈邈的神情又变回了冰冷和淡淡的嘲讽。
又像耳鸣了一般,邈邈开始听不见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郜临远,郜临远冷冷地回视着她。
他突然背过身去,走到了窗边。
邈邈怔了怔,再次听见黎耀越来越急躁地叫她:“邈邈!你还在吗?邈邈?”
“嗯。我在。找我有事?”
“我在你家门外,你开开门好不好?”黎耀焦急地说。
“我不在家,你去我家干嘛?”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干嘛?”
“我担心你。”
“我很好,不用来找我了。”
“邈邈,你告诉我你在哪儿啊。”
“黎耀,我想一个人静静。就这样吧,再见。”
邈邈决绝地挂了电话,握着手机的手垂到了被子上。她转头看向窗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看着孤零零的他,忽然就觉得很悲伤,鼻子很酸很酸。
他一直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原因很狗血,因为郜临远是私生子。他五岁就被送去美国,同他母亲一起。后来郜父的原配夫人去世了,郜父就正式迎娶了郜母。只是郜临远正在国外攻读学业,所以并没有回国。
她能理解他母亲对他而言的特殊性。
当他母亲选择自杀,他那时候有多痛苦她也是目睹的。她几乎是天天陪在他的身边,看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瓶又一瓶地喝酒,她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一些坚持下去的力量,就像她父亲入狱后,他突然对她关心了起来,虽然她知道那不过是哥哥对妹妹的怜惜与照顾,但对她来说,他是比太阳更光芒的存在,因为他,她有了重新来过的动力,这是谁都不可比拟的。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害她母亲自杀的罪魁祸首是她最亲爱的妈妈。她不想承认,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她还记得她留给她的那封信上写着:
邈邈,对不起,妈妈选择了这种方式离开你,不得已的苦衷在生前无法坦诚,走后我终于能舒一口气告诉你原因。
邈邈,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家。我和你郜叔叔在一起了两年,郜临远母亲正是因此而过世。
邈邈,妈妈不乞求你和你父亲的原谅,自知犯了多大的错,所以不敢苟活。只是心中最心系的便是你。妈妈留给你了这个屋子和一些钱。困难时去找你爷爷奶奶,若不想呆在国内,你可去国外寻你外婆外公。你永远是他们的孙女、外孙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