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毒的话触动了端木宗离心底最隐晦的心事,心下猛地巨震,疾步上前,出手如电点了她的哑穴,沉声低喝:“不准她再接近慕小姐半步!”
依照慕云笙以往的性格定是要和乐平针锋相对,分个胜负输赢,然而这几日接连的变故,令她身心俱疲,便也任由乐平侮辱诅咒。
李元暄和李元昶早就受过伤,风明绍攻破重玄门时又是一番恶斗,此刻皆是虚弱狼狈,冷汗涔涔。
端木宗离命人将几人押至文阳王府,令长史持他亲笔书信招降北府军督帅庆南候,又调拨轻骑营与前锋营阻截赶往皇城增援的军队。
随即下令金羽军即刻由重玄门而入,控制整个皇城。
乌云蔽月,夜如泼墨,金羽军接连苦战两场,兵士们虽面色稍有疲惫,身姿却依然笔挺,严整恭肃的金羽将士在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如同铁杵一般纹丝不动的静立着。
随着端木宗离一声令下,他们执戈进入重玄门内,踏步声阵阵而起,如狂涛拍岸,疾风过境后却不留一丝痕迹。
慕云笙心中骇然,她不知道端木宗离是如何训练出这样的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非凡的军队。
而他的种种亦越来越深不可测,他对自己毫无原则的好,他惊世的军事才能,驭下的手段,洞悉世事的透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所具备的,他,到底是谁?
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亦幻亦真,挥之不去却又无法看得清楚,不禁伸手按压着头,双眉紧蹙。
端木宗离见她神情痛苦,心中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慕云笙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双手抱头,目光迷蒙。
端木宗离暗暗心急,将她抓着头发的手指轻轻拨开,不经意瞧见她耳边朱砂痣赤如滴血,圆润如珠,似欲迸裂而出,暗叫不好,急急的惶声唤她:“慕云笙,慕云笙。”
连声叫了几遍,她方呆呆的回过神来,闭目片刻才睁开眼,不解的问道:“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没睡着也会做梦吗?”
端木宗离勉强笑道:“你昨夜一夜未合眼,想是太累了,不如我命人送你回王府歇息吧?”
慕云笙摇头说道:“我要亲自去问一问李熤,他为何要灭我满门,为何要杀我爹爹!”
点点头,令人牵了一匹马来,将马缰放入云笙手中,温声说道:“这是我送你的马儿,它叫阿蜀,温顺得很,以后它便是你的坐骑了。”
这匹马毛色棕黄油亮,鬃毛全白,很是俊健漂亮,慕云笙喜爱极了,不禁笑问:“你上哪儿弄的这样一匹可爱的马儿?”
心情大好,轻轻摸着马儿的鬃毛欢快的说道:“阿蜀,阿蜀,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你喜不喜欢我呀?”
骏马一声长嘶,前蹄微微扬起,慕云笙翻身跨上了马背,扭头笑着对端木宗离说道:“阿蜀果然是喜欢我的。”
端木宗离神色恍惚,岁月光阴飞速倒退,三千八百年啊,你是否还在恨我?
皇宫内抵抗的东夏残军,节节败退,风明绍率军攻破重重宫门,每过一处便对东夏将士喊话劝降。
此时北府军临阵叛变的消息也由宫外传来,将士们心知大势已去,就算拼死抵抗,也是保不住皇城了,何况李熤在位这些年并未实实在在的造福于民,而端木宗离在朝中久负盛名,文韬武略李氏宗室里无人能及,念及于此,将士们或放弃抵抗或干脆倒戈投降。
旭日升起的第一缕光线照射在皇宫金色琉璃瓦上的时候,整个皇城都已在金羽军的掌控之下。
慕云笙担心李元昱的安危,一入宫便去皇子们年幼时居住的南五所寻找他,见他昏迷不醒地躺在榻上脸上毫无血色,心里着急不已。
询问御医得知李元昱伤势暂无性命之忧,才稍微放下心来,吩咐御医与内侍们好生看顾,随即与端木宗离一起赶往李熤此刻所在的清心宫。
端坐在清心宫大殿的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络绎涌进的金羽将士,徐徐站起了身,疲弱不堪的脸上黑气隐隐。
一直木然站立在殿角的朱敏之也随之将目光投向了殿外。
慕云笙在端木宗离的陪同下,踏进了清心宫,阳光透过宫门给她的整个身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皇帝眯起眼睛仔细看她,逆光使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悲哀伤痛多过于仇恨愤怒。
她一步步逼近自己,端木宗离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的脚步,皇帝忽然就笑了:“文阳王,你夺了朕的江山又如何?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而现在,你这颗棋子马上就要失去作用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端木宗离负手立于殿中,慢条斯理地说道:“臣的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慕云笙思绪万千,这个老人,他本该是自己的亲人,奈何却变成了自己最大的仇人,他手上全都是自己至亲的鲜血,父亲的、爹爹的、王妃的、哥哥的,忻王府一百五十九口人的 。
目光直视着皇帝,似乎要将他刺穿一般,涩声问道:“李熤,你为何要杀我父王至亲手足,你如何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