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可是他在她的家里遇到了她的未婚夫。
人们做出的重要的决定或者改变,原因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这个男人是她的另一原因。
他样子木讷,性格却机灵活泼,更重要的是,在学术上,在理想上,他与她全然不同,甚至水火不容。她是个实用的海洋开发先锋,他是个理想主义的海洋保护者;她从前的工作都是为了要发现确定并利用海底的源源,他毕生的力量就是要阻止这种事情。她第一次遇见他,他率领众人在他们巨大的勘测船前面裸泳。
柳生兰子离开学界,并没有心灰意冷,也没有委屈自己,她爱上这个跟她完全不一样的男人,跟着他换另一种方式生活。
莫凉明白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柳生兰子不要一个自己的复制品,哪怕莫凉可以更出色更激进更技巧地向大海索要宝藏。
柳生要另一个人,一个自己做不到的人。
“你们说起这些,难不难过?”
莫凉说:“刚才吗?我们没有说这些。柳生老师只是告诉我也许可以做一辊的方向的海洋地质方面的研究。她不建议我继续搞海底石油的勘探――她信仰变了,要我也皈依。”他耸肩笑笑。
“当然她不可能说服你。”我喝了一口水。
他想了一会儿:“我是这样对她说的:我觉得很着急,无论是眼下的勘测还是之后要进行的开发。我没有时间回头想,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我也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他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无论是从前的思念,还是新的爱恋。”
我低头,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的时候,那么多的揣测和不安,其实只用一句话而已,莫凉他说得多么明白。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可是他,没有,时间,跟我谈恋爱。
身边有人三三两两地走过,参观完展览的小孩子手里拿着鲸鱼形状的氢气球,又问爸爸妈妈要汽水喝。
莫凉说:“你要什么?菲菲,我去给你买。”
我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弹。
他说:“我还想去医院看你呢,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
“莫凉哥哥,我的病好了。”
“……”
“我想,我先不要回海岛了。”我抬头,又看看他,我要好好看看他,我从小就喜欢的他。白净的皮肤,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像柏原崇,又像是付辛博,“学校潜水组召集集训,我想留下来跟着训练,然后参加全国比赛。”
“……”
“我觉得我在岛上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能做的,其实小班长也能做。所以我想,我,”我笑一下,“我还是去一个更需要我的岗位吧。”
“你想好了吗?”他看我。
“嗯。”我重重地点头,“想好了。想得别提多好了。”
我的鼻子里面好疼啊,我皱着眉头,但是我笑起来:“我要去找同学了,他们都等着我呢。”
他好像有一会儿失神,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掏出一张卡给我:“菲菲,把这个拿着。”
我把他的手推回去:“我还有点呢……”
他忽然烦躁起来,执拗地把这张卡放在我的挎包里,说得又快又强硬:“别推了,把它拿着。”
他从来不曾这样命令我。
我喃喃说:“真的不用。”
他停顿良久,声音终于和缓下来:“听话。这也是你两个月的工资啊。”
我垂着头,心里非常难过,我心里说:快走吧,快走吧,再不走,我的眼泪就下来的。
“比赛的时候要告诉我。我去看比赛,给你加油。”
我的心不在这里,我慢慢握住他的手,仰头看他,瞪大了眼睛:“要是,要是你不忙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你,你,你要……”
他把我轻轻地搂在怀里:“我来找你。”
我辞别的莫凉,也没有去找叶海。
我耽搁太久了,这说一不二的大爷是不会等我的。
我自己一直走到珠江边上,在江边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华灯初上,珠江水在两岸灯影间漫漫地流淌,晚饭后纳凉的人们唱戏下棋打牌钓螃蟹,有人把带着夜灯的风筝放到天上去。
一个小宝宝个子还没有凳子腿高,在那边玩一个大皮球。皮球骨碌碌地滚到我的脚边。我拾起来给他,他笑着过来,棕色的眼睛蕴含了丰富的水分,皮肤透明。
小孩子都傻,他因为得到了一个皮球就这般高兴。
我难过的时候,不希望有人高兴。
我念头一转,就把皮球扔到一边。
他蹬蹬蹬地跑过去,拾起来,又拿给我,想要跟我玩这个扔球捡球的游戏。
他真傻,像我一样傻,被人扔了的球又非呆捡回来给他。
他一下子又扔得好远。
小孩又要跑去把球捡回来,他被他的妈妈叫住。
女人看出来我不怀出好意地戏弄他天真可爱的儿子,狠狠瞪着我用粤语咒骂几句,抱起孩子转身离开。
我一下子来了火气,腾地站起来。
我不喜欢这里。温暖的夜风,柔软的水,老人唱小曲,亮闪闪的风筝,可爱的小孩子,保护他的母亲。真讨厌。我不喜欢这里。
我仰头看着明晃晃的天空,想起叶海的话,他说,天气有时候不好,其实是因为我的心情。
如果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我在心里恨慨地说:现在,下雨。
几秒钟之后,闷雷声从远处传来,忽然有乌云滚滚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