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走。回见。”
铁河也点头。看着自翊抬手揽过自端的肩膀,带着她离开了。她自始至终,没有跟他说一个字。就好像,他完全不存在一样。自翊的车子离开了。铁河仍站在原地,半晌,一动也不动。
一阵风吹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对着一桌子菜,沸腾的锅子,他无从下箸。
莫名其妙的,下午开会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这里的火锅。
其实他不太喜欢吃火锅。嫌麻烦。杂七杂八的东西,即便是再名贵的,混在一处,也成了一派混沌。而他,从来不喜欢不清不楚的东西。
可是她喜欢。
他还记得和她一起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她那掩饰的欣喜——尽量的不表现出太高兴的样子。她那晚就吃了很多。少见的,也说了很多话。不,不是很多,是特别的多。他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很八卦。他难得的容忍人家聒噪。那晚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给一句回应——现在想起来,竟然,是这么的温情脉脉。
一个叽叽呱呱的小妻子,一个沉默寡言的丈夫,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少的可怜的经验。
他后来再和人来这里吃饭,都会想起她来,不由自主的——那么刚才,她也是对着自翊叽叽呱呱了吧?
想起自翊,他眉头一皱。
他和自翊,一向是客气的。其实就是生疏。有性格的原因,还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小时候打架也有,长大了也是互相看不顺眼,再到后来,桥归桥、路归路,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他只是知道,自翊是当初景家旗帜鲜明的反对他和自端结合的。并且,就连婚礼也没出席。那时候,他远在南海。
他能猜到其中的一些缘由。可是,毕竟还是成了一家人。然而,他和自端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自翊也极少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他们婚后,他休假回到北京。铁河记得自翊看到阿端时候的样子——他把阿端牢牢的抱在怀里,然后不停的问阿端“你过的好吗过得好吗?”好像要确定什么。直到阿端说 “好”“很好”“我很好”。他才抬起头,看向铁河。目光冷冽而锐利,像乌黑的枪管,随时射的出子弹来。铁河至今清楚的记得那种忽然之间很冷的感觉。而景自翊,大多数时间是冷冷的一个人,只除了对着他的小妹妹的时候,完全的,完完全全的,是一个温柔阳光的男人,让人瞧着,暖到心里面去。
他们兄妹,还真是能给人挫败感。
电话铃声响起来,他想都没有想就按掉。然而那通电话的主人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锲而不舍。
他终于拿起来,“六姨。”
关友松机关枪一样的语速,丁零桄榔的响起来。
铁河就像是真的吃了枪子儿一般,好半晌,才缓过神来,问道:“您确定?”铁河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来。“那么,六姨。”他顿了顿,“这件事情,我会弄清楚。在我弄清楚之前,不要跟我母亲提起。”
第十一章 莲与杉的迤逦 (四)
铁河把手机攥住,轻轻的磕着下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眼前的汤锅已经沸腾了,红红火火的。
……
浚自翊转脸看了下自端,问:“还好?”
就在刚刚,他拉着自端的手,感受的出她的不平静。他留神的看着自端。佟铁河刚刚虽是和他说话,可是注意力几乎全都在自端身上;自端极力的回避佟铁河的眼神,手凉的什么似的。
“嗯。”自端应着。她不想多说,忙跟哥哥说她现在住在哪儿。自翊也不再问她。自端忽然问,“哥,你觉得苏婷怎么样?”
藐自翊手指敲着方向盘,似笑非笑的,“你的朋友,不错。”
“跟你说正经的呢。”她认真的。
“阿端,”自翊微笑着,“别把谁都放在心上,就不把自己放心上。”
“什么呀,别转移话题。”自端晓得哥哥的意思,只是不肯往下说,她说了声“左转啊”,然后又说,“小苏人特好,性格好,人也漂亮……”
“我有要结婚的人了。”自翊轻声的说,他把车子开进了小区,听着自端指路。
自端马上问: “是上回说的那个吗?”
自翊点头。
“哥,”车子停下来,自端抬眼看到了前面刚刚停稳的车子,正是她母亲的。她暂时被自翊的话牵住了注意力,“哥你可别糊涂啊。”
“你什么时候看我犯过糊涂?”自翊笑了,“下车吧,我送你上去。”
“哥。” 自端有点儿急。
自翊笑着,“还急了!”
“我能不急嘛!”自端拿着手帕,擦了一下额头,“哥,不管怎样,要你喜欢才好。”
自翊眼睛望着前方,并没有回应自端的话,他把帽子正了正。
“哥!”自端叫他。
自翊开了车门,要自端也下车——他已经看到容芷云站在大厦前。他等着自端,一起走过去。
容芷云望着女儿,和女儿身边这个非常帅气的男人,一时之间竟然呆了一下,她发愣的看着自翊,雪白的夏装,穿在身材颀长的自翊身上,那么可体,那么精神,像极了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她这样发愣。
“妈妈。”自端看着母亲只管望了自翊,忙叫她。母亲忽然的来了,让她心里有些惴惴的。
容芷云看了女儿一眼,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微笑,“翊儿?”
“是。”自翊应着。